我父親忍著疼痛一聲不吭（組詩）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余笑忠

　　開欄語：
　　“非常現實”欄目從本期起同大家見面了。
　　在今天，詩歌的隱秘屬性和靈性存在已發展得異常充分。詩歌不再擔當種種社會責任幾乎已成為一種傾向。在此情形下，《星星》詩刊重提“詩歌關注現實”的主張，因為我們相信現實始終是生命和藝術的立足之地，而真正有抱負、有良知的詩人，始終應該關注社會現實、民間疾苦，以此來喚起人們對世界的愛、同情、悲憫和關懷。
　　關注現實并不意味著詩歌的貶值，詩歌史上無數反映現實的優秀作品便是證明。因此，在“非常現實”這一欄目中，我們有理由期待優秀詩作和詩人的出現。
　　2006年，《星星》詩刊重點推出此欄目，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壞消息
　　
　　父親在電話里說，天出奇地冷
　　地上的冰凌一天都沒有化開
　　家中的豬賣了，兩百多斤，七八百塊
　　出奇的是腸子里有螞蟻
　　娘啊，難怪它光吃不長
　　
　　也是今天，父親說
　　堂叔余傳明死了，中午12點
　　沒有備棺材，他們家里什么都沒有
　　要土葬的話今天晚上就得埋掉
　　堂叔死在他的第二個老婆那里
　　幼子八歲。長子三十五六
　　這事我不想操辦，父親說
　　他的兒子已經成人
　　
　　也就是說，我的堂弟今天要連夜連路
　　接回他的父親，然后送他上山
　　父親又要見一個人的最后一面
　　等他們馬不停蹄忙完后事，天就亮了
　　一堆新土，也要變硬了
　　
　　我父親忍著疼痛一聲不吭
　　
　　你們羨慕的赤腳行走的人
　　是在海灘上曬日光浴的人
　　最初，這是影片中的外國風景
　　
　　在鄉下，我父親經常赤腳行走
　　今天堂弟告訴我，父親的腳后跟
　　被石頭戳破了一個大洞
　　血流在草上、泥地上
　　這么多天了，我父親在電話中
　　對此一聲未吭
　　
　　他只能跛腳行走，到處都是硬物
　　此時我才想起一個簡單的事實，石頭
　　是鋒利的
　　沒有洗凈的泥沙
　　還暗藏在父親的傷口里的泥沙，也是鋒利的
　　
　　此時，夜幕低垂
　　世事如河沙，越深越沉
　　
　　回鄉記
　　
　　從前清澈的河流，現在渾濁了
　　不到兩年的工夫
　　
　　聽說上游有一家翻砂廠，還有一家
　　從河沙里淘鐵砂。鐵
　　鐵又那么重要，像1958年
　　山已經被扒過一次皮了
　　現在輪到了河流
　　
　　晚上讀村民擬定的申請報告
　　稱“我村水源嚴重污染，人畜飲水皆成問題
　　故需打井，建自來水工程
　　需資金16000元，懇請
　　上級領導撥款為盼！”
　　
　　眾人中有一高個子，這家伙
　　曾害過我一回。我坐在他的平板車上
　　任他躬起身子一溜小跑
　　他還哼著小曲為我助興
　　在上坡處，他突然把平板車的把手舉得老高
　　我一頭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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