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組詩）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何房子

　　萬籟俱寂
　　
　　我不知為何在此。出門時那幾聲悶雷
　　像鍋里的油爆了，急促，被鍋蓋死死捂住
　　現在，天地偏暗
　　河流、樹木、熄火的汽車在我四周排開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陌生而又七上八下
　　看，一顆斷線的氣球在天上浮動
　　一大片野草跟著亂石跑到了對岸
　　還有什么不為所動。哦，綠水青山枉自多
　　它們在寂靜中各自爆發，互為因果
　　此時，此地，經過我的一物又一物
　　即使遠在天涯的，也會咫尺間，棄我不顧
　　
　　江上打漁人
　　
　　百米之外，江水滔滔，打漁人在用力拉網
　　他后仰，和我所在的沙灘成銳角
　　細密的網眼在滴水，這多余的水
　　一部分淋濕他，一部分垂直落下
　　一滴，兩滴，三滴，長江就是這樣漲水的
　　但魚，均是漏網之魚
　　我看不見的他漲紅的臉，和夕陽互相抵消
　　我看不見的水下的魚，早已明碼實價
　　真的，現在的人，只有手藝能給他耐心
　　我百無聊賴，盯著江面
　　直到被夕陽染紅的那一片歸于黑暗
　　他還站在水中，絲毫沒有收網回家的意思
　　
　　浮圖關喝茶記
　　
　　下午3：00，夏天快要過去，浮圖關人煙稀少
　　我和老波要了一壺碧綠春，三個茶杯
　　這臨江的山腰，綠得冒油，薄薄一層
　　飄在茶杯里，沾在芭蕉樹的葉片上，掛在岸邊
　　我們坐著，幾乎不言不語
　　知根知底的兩個男人，在看一只鳥
　　一只鳥飛到江心，停在電線上，
　　對岸是光禿禿的工地，對岸是人擠人
　　它返回，隱入樹林
　　咔嚓，摁下快門，拍蟲蟲的李二抬頭
　　一只豆娘爬到另一只豆娘身上
　　沒有惡意，也并非像我們想像的那樣直截了當
　　
　　應該是中午
　　
　　應該是中午，應該有一群螞蟻在河邊搬家
　　相比于它們，我是孤獨的
　　一棵樹靠著我，另一些樹沿著石壩疾走
　　我越看越恍惚，一輛汽車越來越大
　　它向我撲來，又像泄氣的皮球慢慢滾上大橋
　　一些螞蟻爬過我頭頂，不爭論，不氣餒
　　它們要在樹上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因此，這樹也不是我的，此時也不是
　　此時是何時？一個老乞丐端著半碗剩飯歡喜地坐在橋墩上
　　
　　詩觀：
　　在我看來，寫作只是站立的一種姿態，通過漢語，我們前行或后退，我們看到了更多的屹立在光陰之中的面影。他們不曾倒下，他們的秘密就是漢語的秘密，而我們是幸福的傳承者，讓詩歌在另外一個時間言說，真的，時間會刺痛我們。
　　每一首詩歌都是一次事件。我想表達的是，生活已經是夠沉痛，我們需要解藥。既然事件已經發生或冥冥之中注定要發生，我們就惟有漢字可以依靠，她給我們帶來慰藉，還好，我們不會迷失生活的方向。
　　所以，歸根結底，不是我們寫出了詩歌，而是詩歌誕生了我們。所以，我們要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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