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地（組詩）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盧　煒

　　回　憶
　　
　　我生來怕冷
　　哪怕是熱帶島的冬天
　　孤獨更近了
　　只有時間寸步不離陪著我
　　回憶是惟一能取暖的
　　因為你定居在里面
　　
　　不再支離破碎
　　遠遠近近的時間
　　遇水而安
　　我閉著眼睛浸泡在
　　搖籃型的杉木浴桶里
　　聆聽陽光一截一截的傾斜
　　此時此刻
　　我無須誰來安慰
　　一切都恩賜
　　你給了我回憶
　　如同神將魚放進水中
　　我看見光是彎曲的
　　那是回憶的角度，那是想你的時
　　　候
　　
　　我依然會反反復復地自我折騰
　　這是回憶的癥狀
　　如同懷孕
　　
　　命 運
　　
　　一條二百多米長的豪華通道
　　走來同一個女人
　　九層的歐式套房摻雜古老的
　　中國氣質
　　我不敢站在玻璃窗前是害怕被
　　神秘的故宮窺視
　　四根廊柱的大床已徹底吞噬了
　　靈魂以外的
　　除了黑暗我無處可藏
　　
　　沒有人知道我有著與海的女兒
　　同樣的氣息
　　那是最美的泡沫
　　從陌生到熟悉再逆向返回
　　需要翻越的是自己
　　從神到人要比從人到神容易
　　
　　你從浴室出來便聞到海的氣息
　　我一半在水里一半在陸上
　　我與命運的契約正在簽訂
　　天亮后會怎樣，我不知道
　　
　　一切都是注定的
　　
　　對你
　　我的心靈找不出最適合的稱：
　　
　　你剛剛出現時
　　我在出口處看到了溫暖與光：
　　雖然那時積雪還未開始消退
　　但角色已經轉變
　　腳下的路突然變滑
　　
　　對我 這么滑的路像什么
　　這么滑的路怎能讓美好的事情
　　保持平靜端莊
　　這么滑的路上還有什么東西
　　像我一樣悲憫無助
　　我就像被突然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轟然崩塌
　　
　　一切都是注定的
　　雪是很多事物的出口和進口
　　在白色的火焰中
　　我的手心里抓住了什么
　　在明處 疼痛像件被折疊好的
　　　外套
　　在暗處 它像顏料一樣攤開四溢
　　
　　零星綻放
　　
　　我在你走后依然綻放
　　這是女人的神秘
　　我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你的嘴唇像大草原上
　　剛完成了一次捕獲的獵豹
　　依然趴在我的心上
　　屋子里到處都是等待
　　浴室里的鏡子正漸漸清晰
　　紅暈從收拾好的長發下
　　露出了它的地圖
　　它甚至知道相會還沒有結束
　　下一次的等待已經開始
　　
　　等待大于相會
　　我把你緊緊拴在詩里
　　有時，我的肖邦
　　會向我推來一段望你的階梯
　　
　　或者開車出去瘋跑
　　上坡，下坡，向左，向右
　　沒有人知道我為何這樣得意
　　只有后視鏡讀懂了我的眼睛
　　這眼中有兩個人的眼神
　　
　　長長的跨海大橋掛著
　　我的金色圍巾，我的愛
　　我已經習慣又甜又苦
　　不要離我太近，也別太遠
　　我只需要死去活來的零星綻放
　　
　　答 案
　　
　　為了走近你
　　也為了掙脫你
　　我預備了我的詩歌
　　
　　我的詩歌就像
　　救生艇上剛剛接觸死亡的事物
　　是的。我也預備了我的死亡
　　
　　我的詩歌如同一個把我們劫持到
　　大海中的蒙面間諜
　　那里，岸，身外之物都很遙遠
　　經過你的唇齒 我的詩歌
　　代替我找到了
　　破譯自己的密碼
　　
　　與星月一起被顛覆
　　搖晃的黑暗中
　　你的聲音是惟一光明的出口
　　
　　我死死吮吸，
　　海島的底部有無數根須
　　我的詩歌是附身其中的輪回
　　
　　驚駭的宮縮之后
　　許多東西重新被分娩
　　此時，光線很暗
　　我看見一根羽毛在飄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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