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自己的獨木橋（二首）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鄭　玲

　　過自己的獨木橋
　　
　　悲傷身上總是有著童年
　　誘惑人遠走的又催促人回
　　盲老人眼前一片漆黑
　　而渴望 高舉起
　　澆了樹脂的火炬
　　
　　回家的路
　　必經一條獨木橋
　　那兒有座斷崖
　　如猛獸張開巨嘴
　　橋下的深淵伸出手來
　　拽走了多少英雄劍客
　　
　　但是 兒時放搖籃的地方
　　不就是人最好的葬身之所嗎
　　他必須回去
　　誰的一生
　　都要過自己的獨木橋
　　
　　面對著畏懼這個頑敵
　　他開始武裝自己：
　　把鞋子脫下
　　用草繩串起來
　　搭在肩上
　　赤足 就有了立錐之地
　　
　　如同張弓拔弩
　　把全身的毛孔張向亙古
　　赤足頓成了猿人的利爪
　　抓緊了橋身 抓緊了命運
　　一步一步 向前走去
　　急流飛石的喧虺
　　都消逝天外
　　他的專注
　　猶如創世紀太初的上帝
　　
　　囚禁在記憶里的畫
　　
　　我把這幅畫 囚禁在記憶里
　　而它 如大漠的飛鏑
　　總是出人意外地發射出來：
　　烏桕樹 鳥巢
　　落日下一座孤墳
　　孤墳不孤
　　守護著它的
　　是一個老婦的凄愴的眼睛
　　人對神位的竊據
　　所造成的那片屠場
　　早已被春風秋雨清洗干凈
　　無辜者躺在死亡谷里
　　嘴巴再一次被泥土封上
　　而這個失去親人的母親和妻子
　　仍然孤懸人海
　　把被打成碎片的自己
　　重新拼合起來
　　
　　每當紅日從鳥巢后面墜落的時刻
　　她便走出柵門
　　走入云色風聲之中品嘗灰燼
　　圍著那合葬父子三人的土堆
　　上百次 上千次地繞圈
　　
　　不是幾天 不是數年
　　整整大半輩子
　　她就這樣
　　睜著一雙凄愴的眼睛
　　圍著那座墳墓繞圈
　　荊棘花開了
　　刺痛了自己
　　荊棘喊道：
　　停住，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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