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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緣傳》的鄉村敘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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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明清時期世情小說大為繁盛,眾多世情小說多以都市生活為描摹對象,《醒世姻緣傳》以其獨特的鄉村敘事美而獨具魅力,作者嚴肅的創作態度和文學使命感展示了鄉村敘事的美學意蘊。
  關鍵詞:《醒世姻緣傳》 鄉村 敘事美
  一、引言
  《醒世姻緣傳》(下文簡稱為《醒》)是明清之際一部具有地域色彩的小說,作者西周生,它廣泛地展現了魯東南鄉村自然社會風俗人情,充滿了生活氣息。評論界對《醒》的研究一直沒有間斷,且諸領域均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較少從敘事美學視角揭示其審美特征。費孝通曾說:“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蔽覈糯L期處于農業社會,鄉土性明顯,且在文學史上出現了田園詩派,展示了鄉土審美特征。但很多學者認為我國少有,甚至沒有古代鄉土小說。李修生、趙義山在《中國分體文學史·小說卷》中指出:“在一千多種章回小說中,幾乎沒有以鄉村為題材的作品,連描寫農民起義的小說也很少見農民的身影?!敝袊糯≌f中專寫鄉村的確實較少,但不能說沒有鄉村題材。劉洪強在《(醒)是古代唯一一部農村小說論》中認為《醒》是中國古代唯一一部農村小說,肯定了《醒》在鄉村書寫、鄉村面貌展現以及鄉土民問題等方面的價值。因此,本文擬在以《醒》中所展現的鄉村敘事美為抓手,進一步探微《醒》的敘事美學,彌補《醒》關于敘事藝術研究的缺失。
  二、散文化的歷史書寫
  散文比較注重抒發作者的主觀情感,是一種基于客觀現實的強烈情感。而小說創造性地調動作家的記憶和經驗,以某種創造性的結構來表示作家對現實的看法。作家通常在小說中將自己的情感隱藏起來,創造出一些人物,并且借助他們表達出作者的情感追求。但《醒》卻具有一種強烈的主觀情感。
  《醒》不管是對淳樸社會風氣的贊揚,還是對道德淪喪的批判,都是一種吶喊式、呼告式的,情感強烈,豪情奔放,不壓抑自身的真實情感。作者對于明水鎮古樸淳風大肆渲染,用大量筆墨表達對這種淳樸風氣的贊揚,“詩意的會仙山”“淳樸的白云湖”“純正風氣的明水鎮”“和諧的人際關系”都在其中,并將之與舜、曾、閔這些具有奇行之賢人相比。將明水鎮稱之為“世外桃源”,村里人稱之為“個個通是那前代的古人”,作者主觀色彩濃厚,情感強烈。此外,作者對那些惡貫滿盈的人物進行了強烈的情感批判。被關公腰斬的嚴列星夫婦、故意下藥的醫生艾前川、被厲鬼復仇的麻從吾夫婦、勒索鄰居的劉振白、殘殺學生的先生……作者總結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對他們進行了嚴厲的譴責。這種直抒胸臆的方式正是其強烈的主觀情感的表現。
  《醒》散文化的歷史書寫還表現在其造境的寫意風格上。奇特人物的奇特事件構成了《醒》的主要敘事內容,更得益于對背景進行精心造境。作者選取了明正統至成化年間作為故事背景,這一時期中央權力高度集中,是封建社會趨向崩潰的前夜。封建社會的固有弊端像瘟疫一般蔓延,各種矛盾尖銳,上至朝廷,下至普通百姓,無不陷入這種泥淖之中。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揭露了晚明的各種社會矛盾,對于展開人物形象、推動故事發展、表達作者思想情感都具有獨特作用。作者選擇這樣的環境作為背景,卻又不囿于這種環境。在這個即將坍塌的封建末世,作者又創造了一個世風淳樸的鄉土社會,將桃花源式的理想社會環境寫意化。那里有充滿神秘色彩的“會仙山”,順應時節的“白云湖”,還有和諧穩定的鄉土人際關系。
  “正是那淳龐朝氣的時候,出來的都是好人,夭折的都是些丑驢歪貨……雖沒有像大舜、曾、閔這樣的奇行,若說那忤逆二字,這耳內絕不聞見的自己的伯叔兄長,這是不必說的,即便是父輩的朋友,鄉黨中有那不認識的高年老者,那少年們遇著的,大有遜讓,不敢輕薄侮慢。人家有一碗飯吃的,必定騰那出來半碗給先生,差不多的人家,三四個五六個合了伙,就便延一個師長,至不計的,才送到鄉學社里去讀幾年。摸量著讀得書的,便教他習舉業;讀不得的,或是務農,或是習什么手藝,在沒有一二游手好閑的人,在沒有人是一字不識的。就是挑蔥賣菜的,他也會演個之乎者也。從來要個偷雞掉狗的,也是沒有。監里從來沒有死罪犯人。憑你什么小人家的婦女,從不曾有出頭露面,游街串市的,懼內怕老婆,這倒是古今來的常事,唯獨這繡江,夫是夫,婦是婦,那樣陰陽倒置,剛柔失宜,雌雞報曉的事絕少。百姓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完畢,必定先納了糧,剩下的方才使用。里長只是分散由帖的時節,到人家門上,其外并不曉得什么是‘追呼’什么叫是‘比較’,這里長只是送這由帖到人家,殺雞做飯,可也吃個不了。秀才們抱了幾本書,就如繡女一般,除了學里見見縣官,多有整世不進縣門去的?!边@里之所以大量引用原文,是因為這里所造之境十分獨特,一方面與當時的明末社會有天壤之別,另外又與小說中寫和諧社會關系相呼應,還與小說中的嚴列星、麻從吾、艾前川等人形成強烈的對比,造成極大的情感落差。這不得不說是作者造境的寫意性。
  小說不僅在造境時寫意,在人物塑造上也具有寫意性。晁宜人的善良超乎尋常,不要說在明末清初的現實社會,就是在作品中所造之境中亦顯得稍有些格格不入。二薛素姐雖說來報前世之仇,卻又是怎能做到氣死婆婆和父親;還有小說中的嚴列星等人,貪財歸貪財,但不至于沒有一點人性。這些都是作者有意安排,展現了其塑造人物形象時的寫意性。
  《醒》的人物奇幻、情節怪誕,整部書充滿著一種捉摸不定、力氣怪誕的意味,作者強烈的主觀色彩、造境的寫意風格、人物形象的寫意化都展現了其散文化傾向,展現了《醒》鄉土社會散文化的歷史書寫。
  三、生活化的歷史書寫
  歷史是地域文化的根基,所有社會生活都必須在這片地域上發生。文史大家金性堯介紹說:“《醒》內容反映的是明代廣泛的社會生活,是一部晚明的浮世繪。”《醒》廣泛的反映了明末清初的社會生活,以一種更為生動的方式記錄那個時代,其獨特的史學意義就在于其生活化的歷史書寫。
  《醒》生活化的歷史書寫主要表現在樸實灑脫的生活敘事和輕松自然的語言兩方面。首先,作者的寫作對象不是王侯將相,亦不是英雄人物,主要是鄉間百姓。把整個時代的特征化入普通人生活的喜怒哀樂中去,介紹他們瑣碎的生活。例如:“今日咱家燒新燒酒哩,我今又買了幾個螃蟹,又買了兩個新到的活絡魚,咱再叫他拍椿芽,畦里尋蒜薹,在著人請了你爹來,咱爺四個在葡萄架底下嘗酒。”“將次近午,調羹的魚也做完,螃蟹也都剁成了塊,使醬油豆粉拿了,等吃時現抄;又剁下餡子等著烙盒子餅,煮了綠豆撩水飯,諸事完備,小菜果碟都已擺在石桌上面,單等相棟宇不來,一連請了好幾遍?!边@是第58回描寫一次聚餐,充滿了生活氣息,寫的就是生活中的點滴瑣事,買了啥菜,做了啥飯,飯局如何,敘事樸實、灑脫。這樣樸實的鄉間生活描寫在小說中數不勝數,甚至連吃幾碗飯、幾個饃饃都敘述得一清二楚。這不是作者噦唆,而是一種樸實灑脫的生活化敘事,將這種濃郁的鄉村生活展現出來。   當然,其樸實灑脫的生活敘事必然也包含了語言的輕松自然。書中許多語言可謂“俗氣迎人出,村言逐水流”。作者大量使用樂昌、諸城一帶方言,充滿了地域色彩,方言、歇后語、俗語等多種語言融為一體形成其生活化的敘事特征。
  方言詞:“瑣碎”(責難、找茬)、“處處”(設法、想辦法、斡旋)、“土拉塊”(土凝結成塊)、“攮業”(淘氣)、“心影”(心里別扭、不舒服、郁塞)、“生活”(手藝)、“癢癢”(心意)、“淹心”(稱心、透心)、“呼”(用手掌摑、扇)、“撥拉”(用手撥開)、“燈草拐”(燈草脆弱,不能豎立,形容不中用,打退堂鼓)……諸如此類的方言詞數量眾多,不勝枚舉,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都反映了鄉村語言的活潑,展現了鄉村社會生活的地域性、民族性、獨特性的同時,展現了《醒》生活化的歷史書寫。
  歇后語:“豆腐掉在灰窩——吹撣不得”(無可奈何)、“野雞戴皮帽——充鷹”“蛇鉆窟窿一一蛇知道”“廟里豬頭一一有主的”“燕公老兒下西洋一一自身難?!?。語言中的這些成分可以看出《醒》中的社會生活交際語言明顯地以堅實的社會生活為依托,生活交際中所使用的語言多是來自于現實的生活實踐,“豆腐”“蛇”“野雞”等名物都是他們生活中最常見的東西,他們將生活實踐加以提煉,成為表現力很強的生活化的語言,表現了《醒》鄉土生活化敘事特征。
  熟語:“山核桃差著一格子”(差得很遠)、“買茄子還要饒老”(饒了年長者)、“不敢揉冬瓜,我揉馬勃”(欺軟怕硬)、“麻蚍丁腿一般”(黏得緊)、“螞蟥見血”(就想吃)等。這些熟語更能表現其社會生活底蘊,當時人們將勞動實踐中得到的經驗運用到語言中,交往起來都能比較容易理解,生活氣息濃厚,表明了晚明社會生活鄉村依然較完整地保存了傳統鄉村社會生活方式,農耕文明對鄉村社會生活影響很大,作者以生活化的語言對此作了形象的記錄。樸實灑脫的生活敘事和輕松自然的語言展示了《醒》生活化的歷史書寫。
  四、結語
  劉洪強在《(醒)是古代唯一一部農村小說論》中認為《醒》是中國古代唯一一部農村小說,這個觀點雖有待商榷,但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醒》在農村長篇小說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其鄉村審美特征。作者站在鄉村立場上,敘事風格貼近鄉村,采用散文化、生活化敘事,這是同時期其他小說所沒有的。語言自然而風趣,足見其鄉村敘事藝術。綜上所述,西周生是站在民間立場、表達對農村、農民的情感進行的鄉村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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