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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丁的女性服飾經濟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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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奧斯丁作品中任何一個關于女性服飾的經濟敘事都具有深刻的含義,它們不僅能使情節更豐富、場景更逼真,而且還是塑造更豐滿人物形象的手段和展示更真實社會圖景的工具。通過對奧斯丁書信和小說中的女性服飾經濟敘事進行分析,以期揭示作者的女性時尚觀念和深切的社會情懷執念。
  關鍵詞:奧斯丁;女性服飾;經濟敘事;時尚觀念;社會情懷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394(2019)01-0024-04
  奧斯?。↗ane Austen,1775—1817)的小說《諾桑覺寺》(Northanger Abbey,1818)中的女主人公凱瑟琳曾因不知如何挑選服飾而絞盡腦汁:“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到時候該穿什么、戴什么。她這樣的想法不可能是正確的。服飾的不同在任何時候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差異,如過多地為挑選服飾而擔憂,則這種擔憂往往也就破壞了其本身的目的?!盵1]76在該小說的其他地方和奧斯丁的另外幾部小說中,女主人公“過多地為挑選服飾而擔憂”的行為和攀比服飾價格的心理,常常遭到多方責難,而這種“責難和評價標準,幾乎成了作者服飾經濟敘事的核心思想,以及喬治時代女性穿著行為的指南”[2]62。除小說中的顯性服飾經濟敘事之外,奧斯丁在和姐姐卡桑德拉的通信中,盡情展示了她對該話題的濃厚興趣。從一個更寬廣的視域來看,這些書信中的服飾經濟敘事,涉及多重視角:不同服飾的制作與修改,服飾的顏色、質地和樣式選擇,最為重要的是服飾選購時的價格標準與心理定位,服飾價格折射出的附加社會性和心理認同感等??珊敛豢鋸埖卣f:“奧斯丁在書信中向外界提供了一個其時代服飾經濟觀的清晰視角。”[3]9奧斯丁書信中的服飾經濟敘事始終透露出一股強烈的對衣著時尚的熱情。但讀者若將這種書信敘事思維帶到作者的小說中去,努力找尋其中類似的女性敘事話語或模式的話,那他們一定要失望了。因為奧斯丁在現實的書信記述中和在虛構的小說文本中,對服飾經濟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在書信敘事中對服飾時尚的追求與把玩,同小說文本中相對保守的服飾觀念之間是存在著較大差異的。
  一、小說中的服飾經濟敘事
  在小說的關于服飾經濟的敘事中,奧斯丁幾乎不允許女主人公們盡情談論以價格為主的服飾享受時尚。有評論家將這種奧斯丁書信與小說中的服飾敘事矛盾,歸結于時代對優雅女士的禮儀要求所致,因為“不管是討論個人服飾還是他人外貌,在當時都是既失斯文又自討沒趣之舉”。[3]14奧斯丁筆下最為服飾經濟所吸引的女主人公非范妮·普萊斯和凱瑟琳·莫蘭莫屬了,“這主要是因為前者年紀輕,經歷少,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凱瑟琳也是一樣年輕而缺乏自信,終日為自己的外表擔憂”[3]16。布萊德將奧斯丁筆下人物的服飾時尚追求動機歸結為“年輕、經歷少、缺乏自信”。如此分析雖有道理,卻并不能解釋奧斯丁書信與小說中關于服飾經濟敘事的顯著差異,也明顯忽視了范妮對服飾重重顧慮背后的情感與道德意義。
  在曼斯菲爾德莊園舉辦舞會之際,最讓范妮憂心的是如何佩戴威廉送給她的那條價格不菲的琥珀十字架。因除一條緞帶外,她找不到別的東西系這十字架,“她有一次那樣戴過它,但是在這種場合,她認為所有的少女都會戴上最華麗的飾品,那么她戴著它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是否合適呢?然而不戴它不成。威廉曾想送給她買一條金項鏈,但是他買不起,因此,不戴這個十字架,可能會使他傷心。這些顧慮弄得她心神不安”。[4]242奧斯丁筆下的女主人公對服飾經濟的眼光并不算很高,而次要女角色對相關話題的迷戀也略顯溫和。奧斯丁對她們的服飾時尚追求從不進行激烈斥責,而是從傳統的習俗視角出發進行旁敲側擊。在奧斯丁看來,“人物對服飾價格的迷戀都是與她們性格上的某些小瑕疵——諸如虛榮、虛偽、愚昧或缺少教養——等相關聯的”[5]102。如果一個人物角色注重服飾的經濟本身遠勝過對個人思想品德的培養,那么此類追求就不會被奧斯丁所贊同,“這類人物角色也極有可能品行越界,缺少內在的優雅與智慧”[6]418。
  在服飾話語的使用上,奧斯丁筆下的女主人公們常用“你覺得怎么樣?”“你喜歡嗎?”之類的表達,以期在眾目睽睽之下獲得更多關注。《愛瑪》(Emma)中的埃爾頓太太、《諾桑覺寺》中的伊麗莎白·索普及《沃森一家》(The Watsons)中的羅伯特·沃森夫人等,都曾使用過這種伎倆來迫使周邊人關注她們的服飾質地與價格。在由韋斯頓夫人舉辦的舞會上,埃爾頓夫人曲意逢迎簡·費爾法克斯之舉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心贊美她人是假,以此作噱頭將全場的焦點集中到自己身上是真!小說中的敘事者以頗為諷刺的腔調說:“埃爾頓太太大大夸獎了簡的衣服和容貌一番,簡很文靜很適當地接受了這種贊美。在這以后,埃爾頓太太顯然要簡也夸獎她幾句。埃爾頓太太接著又說:‘在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比我更不講究衣著了——但是在這樣一個場合,人人都拿眼睛盯著我,我不顯得比別人寒酸。在這屋里,除了我的以外,就見不到還有什么珍珠’”。[7]328埃爾頓太太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講究服飾,卻又大談特談自己的穿衣效果和珍珠數量,一股爭強好勝的虛榮氣息彌漫全場。當莫蘭小姐正興趣濃厚地談論亨利·蒂爾尼時,索普小姐為使自己成為話題的焦點,便假惺惺地問莫蘭是否喜歡她那件還算昂貴的長袍。這話題的竄入不但與整體氣氛不協調,而且將索普小姐意欲人前顯勝的虛榮心暴露無遺。
  二、書信中的服飾經濟敘事
  在奧斯丁的書信里,服飾經濟敘事隨處可見。這種在其小說中不可多見的豪放式敘事話語,給讀者提供了一個活潑有趣、富于幻想和獨立自主的“另類”奧斯丁形象,一個“對服飾經濟有自然而真摯的情感,以獨到經濟視角展現社會情懷”[8]98的女性形象。   1798年10月27日,奧斯丁寫信給遠在肯特的卡桑德拉,講述自己在斯蒂文頓的一次購物體驗。在逛了一家名為“里德斯夫人”商店后,奧斯丁對那里商品的數量和質量都非常失望。后來店主建議她可以前往倫敦購置所需之物,她這才略感欣慰。在這次購物之旅中,奧斯丁購買一些質地上佳的黑色顏料。她告訴姐姐:“我買了一些日本顏料,下周就可以開始拾掇我的帽子了,這可是維系我主要樂趣之所在的東西了?!盵9]16奧斯丁將“拾掇帽子”視為其人生的主要樂趣,這聽上去或許顯得詼諧有余、真實不足。但像修改舊衣服、拾掇帽子之類的事情,對奧斯丁來說卻具有非常重要的實際經濟意義。“舊衣翻新、帽子染色等做法不僅可以使她有煥然一新的外貌,可以幫她節省很多重新縫制的時間,避免因價格難沽而產生的悲戚,還可以為她在舞會上贏得更多的贊賞”。[10]57
  在其名著《有閑階級論》(The Theory of the Leisure Class,2017)中,凡勃倫(Thorstein Veblen)對現代文明社會中的無理性和無意義的消費習性進行了尖銳批判。他認為,時尚既虛空又不值一駁,在服裝方面表現得尤為突出:“服裝在時尚細節上的表面用途,通常落得一個明顯的做作,而其實質上的虛有其表發揮到淋漓盡致令人難以忍受時,人們就借由新的風格來逃避,但新的風格必須符合博得彩聲的揮霍無度和徒勞無功的要求。其虛有其表的程度也會發揮到其前身那樣令人厭惡的地步,而揮霍法則這時可提供的唯一解套之道,就是在某些新的架構中尋求慰藉”。[11]132然而,從奧斯丁書信中的服飾經濟敘事可看出,她對凡勃倫斥為“本質上丑惡”的新樣(即時尚)的追求并不反感。視衣帽改造為“主要樂趣”的說法反映了奧斯丁對自我裝扮的接受與實踐。在1798年12月的一封書信里,奧斯丁將姐姐對購買一件價格合適的新睡袍的思慮看作是“一個令人極其歡愉的時刻”[9]30。在1799年6月的一封書信里,奧斯丁談到了在巴斯購買的一件斗篷,“那可是三年來一直在找尋的”,而且讓她們都“興奮不已”[9]45。有一次她在信中寫到姐姐從倫敦給她買的一件斗篷,尤其是上面漂亮的蕾絲帶讓她“頗為驚喜,實在是太漂亮了,令人不忍直視,更不忍穿戴”[9]52。而所有這些令奧斯丁姐妹樂此不疲的服飾都具有一個明顯的共同點:不失時尚而又價格不高。
  奧斯丁書信中關于服飾經濟的敘事還包含有她時尚觀的理解:熱衷而不迷戀,講究細節而不追求高價,穿著得體而不盲目炫耀。1801年5月,奧斯丁和父母一起搬遷到巴斯后,就像一個時尚新聞記者一樣開始向姐姐描述這座城市的最新服飾時尚:“三角形材料布的衣服不再流行了,布里奇斯商店推銷的廉價細紗棉布的帽子倒是值得一試,有些甚至非常不錯,不過我要等你來了以后再去購買。在巴斯黑薄紗的斗篷穿起來也很合適?!盵9]83服飾經濟對奧斯丁來說絕非一個如凡勃倫所斥的“不合實際”的丑惡之源,更非一個禁忌話題。
  三、不同服飾經濟敘事的原因
  在奧斯丁的書信和小說中,服飾經濟敘事之間是存在明顯差異的。她會在公私領域內,針對不同的場合運用不同的服飾敘事,以創造或勾勒不同的人物與自我形象。作為一個小說家而塑造的社會形象,與作為一個在其書信所展示的普通女性形象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并沒有違背作者的文學創作原則,也與她生活的社會語境并行不悖。因為“作為一個新晉崛起的女小說家,她需要承擔起社會賦予她的傳統責任,要用個人的作品向社會做出教育的道義和展示自己的社會情懷”[12]41。奧斯丁的兩種服飾經濟敘事表明,女性對服飾的過分迷戀“毫無疑問是粗鄙、瑣屑和自私的”[13]18。
  在一個知書達禮的牧師之家,奧斯丁所接受的道德規訓與社會習俗內容,都是與她所生活的時代要求相攜而行的。在努力建立自己的職業聲譽的時候,奧斯丁不會讓她筆下的人物談論她書信中所涉及的那些關于服飾經濟的“粗鄙和瑣屑”話題,也不會冒險運用虛構敘事對抗社會規約。在私下的個人社交圈子里,她倒有與親友進行關于服飾方面的信息交流,并以此滿足自我愉悅之目的。
  在書信的敘事中,奧斯丁非常自我而坦誠,率性而為地享受對時尚的追求與評論。而在小說中,她選擇剔除敘事中的相關內容,并讓她筆下的主人公遠離時尚和衣著帶來的快樂。現實生活中的奧斯丁講究實際,希望能盡享人生之美,所以時尚對她來說并非要完全壓制的。在追求時尚、講究穿著的過程中,奧斯丁發現了枯燥乏味的生活中還有多樣的新奇性。日常生活的“重要的瑣屑”中亦能激發無窮的想象和展示深切的社會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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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ne Austen’s Economy Narration of Women Dress
  ZHANG Xin
 ?。⊿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angzhou 213001, China)
  Abstract:Apart from enriching the plots and enlivening the settings, the significance of economy narration of women dress in Austen’s works lies in its enhancement of more well-rounded characters and presentation of real world. Through analyzing the two contradicting economy narrations in her novels and letters, the current paper attempts to reveal Austen’s concept of women fashion and her preoccupation with social concerns.
  Key words: Jane Austen; women dress; economy narration;fashion concept;social feel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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