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家空吟聞笛賦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許　洋

　　重讀劉禹錫的“懷家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想到奶奶的離去，老房的易主，雖未淚水滂沱，心中卻早已為那濃濃的鄉愁縈繞。永遠的奶奶，永遠的家，早已化作故鄉的那片云，飄逝而去……
　　爸爸醉了。這個向來滴酒不沾的漢子，爛醉如泥?？諘绲目蛷d，隱隱飄蕩著死寂的氣息。僅有室外昏黃的燈光，我卻一眼看到那黑色的袖章，白色的細線繪出的一個醒目的“孝”字。從爸爸血紅的眼中我讀出，我們已失去了那個家。家是我們避風躲雨的港灣，縱使漂泊天涯海角，奶奶的家，也永遠是我們夢中的天堂。奶奶不在了，我們這遠航的船啊，卻還在這傷心的水域徘徊，徒留那圈圈思念的漣漪，散開，散開……
　　雜豆苗拔了。那是奶奶生前親手種下的，綠豆、黃豆、黑豆，全都滲透著鄉野最清新的氣息，全都彌散著奶奶最可親的關愛。奶奶說那是為我種的，我喜歡喝那香醇的豆汁，喜歡嚼那香脆的鹽豆，喜歡品那香辣的豆豉……眼見它們被別人不屑地扯起，狠狠地扔掉，我撕心裂肺――這是老家最后一點為我而留的氣息。我曾在這兒成長，我知道，流淌的小河知道，搖擺的麥苗知道，晃蕩的白鵝知道，還有那三月里的鄉風也知道。何處不曾留下我少年的腳印、青春的夢幻，何處不曾留下我失落的嘆息、追尋的歡笑，又有何處不曾留下我拼搏的汗水、成功的喜悅……當最后一眼遠眺生我養我的老屋之后，當最后的一個腳印湮沒于三月漫天的黃塵之后，又有誰再去關心這個女孩今后的路會怎么走。我凝視這嫩嫩的豆苗，默默地把我濃濃的思念傾吐，傾吐……
　　老房賣了，我沒有哭，我只有一絲苦笑。我知道，沒有奶奶、沒有我的氣息，它已不再是我的家，只是一座空空的老房。夕陽下，泥路旁，芳草碧連天，但留一座老房，傴僂著早已疲憊的身軀，講述著歲月的滄桑，滄桑……
　　我的心碎了。月光下，只一遍遍輕唱：“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屋旁的小河只靜靜的流淌，伴著麥苗輕輕的吟唱。我知道，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一切都會黯淡、消逝，只有我的鄉愁依舊會在歲月的詩行里默默飄蕩，飄蕩……
　　忽然，我很想回到那古樸的意境：來幾枝婆娑的竹影，來幾聲悠遠的竹笛。這樣我對那個曾經的家的悠遠的情思便會隨笛聲飛向云梢，吟一首“懷家空吟聞笛賦”的悲歌……
　　
　　評點
　　邱冬梅
　　這篇散文具有詩的特質，有詩的意境、詩的筆觸、詩的音韻。奶奶化作了故鄉的那片云彩飄逝而去，而我們遠航的船兒徘徊在傷心水域，徒留思念的漣漪。嫩嫩的豆苗訴說著奶奶對我深摯的愛，和我對奶奶刻骨的思念，有奶奶在，就有老家在，而此時夕陽西下，芳草連天，老房，已不再具有家的意味，只能傴僂著疲憊的身軀講述歲月的滄桑。主體部分每一節結尾有意識地使用疊詞，好像是在娓娓述說，又像是在反復吟唱，余音裊裊，不絕如縷。文末的吟唱更是意味深長，余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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