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永強 我現在沒有信心這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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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歲的陸永強曾經事業順風順水。十年前所在的工廠解體時,他作為下崗人員承包了一個軋鋼廠車間,帶領四十多個車間工人摸爬滾打,在行業里已小有名氣,而他所患的罕見病漸凍人癥,又讓他成為了街頭巷尾議論的對象。
2009年4月份,他明顯地感到左手乏力起來。他以為是吹空調著了涼。后來他驚恐地發現,虎口的肌肉逐漸萎縮。剪指甲的時候竟連指甲刀也摁不動了。經逐一排查,最后證實是漸凍人癥。
從虎口到手臂到肩胛,到左腳右腳。走著走著可能就會重重地摔倒。說話開始不順暢,提氣的肌肉也出現了問題。吞咽出現了困難,喝水會嗆到,藥片大了很容易噎住。在他身上,肌肉跳的現象很明顯,連眼皮和嘴唇都跳,身上凡是有肌肉的地方就跳,最邊緣處有顫動的感覺,時有時無。顫動了哪里.哪里就開始萎縮,最早無力的手的部位依然要跳,因為“肌肉沒有萎縮完”。
心情煩躁的他,往往半夜醒過來,為翻個身而掙扎出一身的汗,在黑暗里抽一只煙接著睡。有一次夜里,他翻身重重摔倒在地上,自己無力再爬上床,一直躺在地板上,呼喊著家人的名字。妻子聽到后沖進屋子,看到他躺在屋子中央,眼神絕望而無助。妻子大哭了一場。
妻子最終說服他請一個護工,住在同一個屋里照顧他?!叭绻以谕饷孓k事的話,只要一看電話是他來的,我就一陣緊張,怕他出啥事情。他現在翻身,依靠住在同屋的護工幫忙。”
剛得知確診消息時,他有瞬間的絕望,最開始覺得自己很冤,自己才46歲,怎么會突然得這種病?二十多年的夫妻,當初10塊錢過一個月的時候都過來了,現在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卻生活不能自理了。
三個月后,他表示“認命”,一家人接受殘酷真相,開始各行其是,恢復正軌。原有的管理工作全部由妻子打點,企業一切正常是他最大的欣慰。車間里還有四十多個工人,聊到他的病都著急掉眼淚。
“他的手不能動,我們可以代替他的手”,妻子說。
兩個女兒一個在上小學,上大學的女兒休學回到了家在企業幫忙。采訪談起女兒時,他愧疚地控制不住情緒哭起來,他一直想讓女兒去國外讀書。妻子說,“他基本上不在我們面前掉一滴眼淚。他一落淚的話,家里人肯定哭成一團?!?
他以前一天抽三盒煙,現在一天抽一包煙。試著一點點減少,但抽煙仍是轉移注意力的有效方式。
“我的性格比較內向,也不感覺特別煩躁了,調整期已經過來了。人有生就肯定有死,我也就不外平比別人少活一點?!?
他自己不愿意上網。家人們十天半個月地會上網,查點醫學方面的進展。他們也不逼他。“在上網的人里確實有一部分非常悲觀?!?
妻子曾看到一篇報道,報道的另一位漸凍人,讓正常的人看了也心痛流淚不止,她也沒讓他看這份凄慘的報道,害怕他看了之后更走不出來。
“我也希望能像霍金那樣堅持幾十年,但是病情時刻在變化,今天這里不行了,明天那里不行了,我現在平靜地接受自己各個部位的衰退?!?
接到采訪請求時,妻子問他愿不愿意。他打趣道,來就來唄,霍金要是死了,我能再活個二三十年的話,我就是霍金第二,我就是陸金,我就是人精嘍。
他曾八方求醫問藥,飛到石家莊一個醫院做了臍血移植等療法,那家醫院兩層樓里全住著同樣病人,手一拿出來全是同一特征:手心拇指勾著,虎口凹陷,肌肉萎縮。他呆了10天,開了半年的藥,花了3萬多塊錢。
做過許多嘗試之后,他不再繼續了?!拔艺J為這些是干擾。我按我自己固有的習慣生活。何必去尋求失望呢,不如自我調節?!彼刻斐灾辽賰蓚€蛋,“因為蛋清對肌肉生長也有好處”。每嘗試一種新的西藥,一旦用藥十幾天沒有明顯效果的話,全家人就會隱隱擔憂,怕藥的副作用反倒傷害了身體。
“醫生說,‘別亂吃藥,特別西藥,對腎肝胰都有害。你就這么等著吧,等著特效藥的出現。但要準備好,自己的內臟別出問題,等特效藥來了你們就有機會了?!@個東西是看運氣的,我現在沒有信心這個概念,只是一種無奈中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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