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2018年《特別301報告》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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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美國貿易代表署每年都會根據其國內法授權發布《特別301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針對美國貿易伙伴的知識產權保護狀況進行審議和評述，據此制作名單表。一如往年的《報告》一樣，2018年中國依然被列入“優先觀察國”名單。文章筆者將通過與2017年的《報告》內容作對比，總結出2018年美國針對中國實施的新舉措，并據此分析2018年《報告》的性質和特點，最后為中國的知識產權改革提出建議。
[關鍵詞] 特別301報告 知識產權 保護和執法 貿易壁壘
中圖分類號：D923.4 文獻標志碼：A
《特別301報告》是由美國貿易代表署（以下簡稱USTR）根據“特別301條款”實施的。根據授權法案，美國貿易代表署可以經美國企業的申請或自行發起調查，確定哪些國家的法律、政策或做法并未對美國知識產權提供足夠且有效的保護，或者未對依賴知識產權保護的美國產品開放公平的競爭市場。在此基礎上USTR會發表年度審查報告，即《特別301報告》，確定以上國家，制作一份名單表，列明“重點外國”“優先觀察國”“觀察國”和受“306條款監督”國家，并對這些國家發起磋商程序，直至實施貿易制裁。
《特別301報告》作為一種國際貿易的輔助手段，針對那些在知識產權保護和執法問題上存在著威脅美國投資者、貿易商和知識產權所有人利益的行為和政策，揭露其問題并實施貿易報復，這樣的手段為美國的知識產權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作用。隨著全球經濟形勢和知識產權發展程度的不斷變化，《報告》每年都會呈現出新的內容和特點。
一、2018年《特別301報告》的中國部分
2018年的中國依然位列“優先觀察國家”名單之首，并受“306條款”的監督，這已經是我國第14年被連續列入“優先觀察名單”?！秷蟾妗仿暦Q，中國在保護知識產權方面不僅長期存在的問題沒有解決，目前還有新的問題需給予關注，包括強制技術轉讓，知識產權執法及包括竊取商業秘密、網絡盜版猖獗和盜版偽造的大范圍侵權活動。
?。ㄒ唬╆P于商業秘密
與2017年《報告》相比，除依舊申明中國缺少關于知識產權的獨立立法和具有指導意義的法院判決外，2018年的《報告》新指出2017年修改的《反不正當競爭法》存在著重大缺陷，這將導致新法也不能解決關鍵問題。
?。ǘ╆P于假冒產品的生產、銷售和出口
2018年《報告》指出2017年中國在打擊假冒產品的生產、銷售和出口方面的工作并未取得顯著成效，在解決商標惡意注冊問題上也是收效甚微，這不僅侵害了美方商標權人的合法權利，也造成中方消費者的權益損害。但也同時肯定了2017年中國海關總署與美方聯合行動和信息共享上取得的成效。
（三）關于電子商務市場上的假冒和盜版問題
2018年《報告》明確指出阿里巴巴與淘寶網之所以出現在2017年《惡名市場不定期審查報告》中就是因為假冒和盜版問題?！秷蟾妗愤€指出中國在此問題上的通病，即制定的法律不包含具有實際意義的懲罰措施，包括2017年的“劍網”行動，都因為沒有采取有效執法，使中國的假冒和盜版現象更為猖獗。
?。ㄋ模╆P于健全專利和相關政策來促進創新
2018年《報告》對2017年中國對相關法律的修訂情況進行可點評，包括《專利法》《標準化法》修正案、《反壟斷法》實施指南草案、《專利審查指南》修正案、《藥品注冊管理辦法》草案等，指出新法的修訂并未解決美國持續關注的問題，或者存在令美國不安的條款，需要進一步解釋和修改。與往年《報告》模式不同的是，2018年《報告》單獨將《著作權法》摘出進行點評，指出中國的《著作權法》修正案停滯不前，這將使中國版權框架錯失彌補重大不足的機會。
?。ㄎ澹╆P于技術轉讓
2018年《報告》對2017年針對該項進行的“特別301調查”進行了總結，強調了4種技術轉讓的行為，并指出通過調查，可以依法對中國采取制裁措施，USTR還啟動了爭端解決程序來解決技術授權問題。
?。╆P于中國的“安全和可控”政策
2018年《報告》指出中國采取了很多措施，以網絡安全為由迫使美國利益方將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給中國政府，為外國信息通信技術（ICT）和其他類別的產品、服務及技術在中國的銷售和使用設置壁壘?！秷蟾妗放e例2017年6月1日出臺的《網絡安全法》和2017年2月發布的《網絡產品和服務安全審查辦法（征求意見稿）》，這些法律中的相關規定都會減少或禁止跨境數據的流動，損害美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發展。除此之外，2018年《報告》繼續重申往年《報告》都會提及的內容，諸如地理標志注冊的規則和程序、軟件正版化即商標異議程序等。
二、對2018年《特別301報告》的分析
《特別301報告》于近30年來在我國和美國的經濟貿易交往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兩國知識產權爭端的主要戰場。知曉《特別301報告》的性質和新呈現的特點，對我國自如應對該《報告》具有基礎性意義。
通過以上對2018年《報告》內容的總結和對歷年《報告》的觀察，我們不難發現，每一新年度發表的《報告》都是在繼承上一年度的調查重點之后再對新情況進行評述，實質上就是對1898年第一份《報告》的逐年繼承和發展。關于2018年《報告》的性質則是萬變不離其宗。
該《報告》是實體與程序的結合。它不僅報告新一年度貿易伙伴國在知識產權保護和執法上的進展與存在的問題，還規定了名單國家的上榜條件以及發起調查、磋商和實施制裁與監督的時間與措施等等。它是一套完整的針對知識產權保護和市場準入問題所實施的外交方案。
該《報告》具有強烈的單邊主義色彩。在“特別301條款”的定義部分，就特別規定，盡管某一外國可能履行了TRIPS協議規定的相關義務，但是，該外國仍然可能被確定為否定了足夠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的重點外國。這就意味著，在必要的時候，美國可以拋開TRIPS協議，違反WTO爭端解決機制的多邊程序和規則，另外施行自己的一套規則，實行單邊主義措施[1]。 該《報告》的法律依據是美國的國內法。《報告》是美國根據其在1974年制定的《貿易法》第182條暨《美國法典》第19卷第2242條規定所實施的，詳細內容還涉及《貿易法》中的其他條款。它對他國所提出的知識產權保護和執法要求以及制裁措施等，不具國際法上的法律依據。WTO協定第16條第4款規定：“每一成員國應保證其法律、條例與行政程序與在WTO協定下的義務相一致?！边@就說明任何WTO協定簽署國都應該善意履行協議項下的義務。但通過對《報告》的單邊主義分析，當國內法與國際法相互沖突時，美國仍以其國內法優先，這就引起了對該《報告》國際法上合法性的懷疑。
該《報告》主要以調查和報復相威脅為手段達到保障美國知識產權人在國外利益的目的?！秷蟾妗丰槍γ麊螄倚虏扇〉拇胧┖鸵廊淮嬖诘膯栴}作出評述和要求，強加意志于名單國家，步步緊逼，迫使與其步調一致，帶有強烈的霸權主義色彩。自《1974年美國貿易法》實施以來，根據301條款提起的案件超130件，而威脅使用制裁使這些案件中的70%都得以實現貿易自由化，表明制裁措施的成功使用主要歸功于報復的可信度而非實際報復行動[2]。
三、2018年《特別301報告》的特點
盡管2018年《報告》與以往的《報告》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美國借以消除貿易壁壘，維護本國貿易利益的工具，但是就其具體內容而言，《報告》每年都會呈現新變化。綜合2018年《報告》內容分析，其具有以下特點。（1）與往年相比，2018年的《特別301報告》內容更加明確清晰，更具體和更有針對性地提出了中國在2017年以來的知識產權保護情況，這是2018年《報告》給人最直觀的感受。（2）2018年《特別301報告》作為特朗普政府的第二份調查報告，一邊明確標榜保護美國知識產權是美國總統特朗普政府的首要任務，另一邊將“美國利益優先”原則滲入到具體的知識產權事項中。（3）美國始終重視自身對他國改革進程的參與和指導，在2018年《報告》中出現了很多“盡管有美國的長期參與”一類的字眼，更是明確了很多指導措施，例如要求中國嚴格刑事制裁，加強臨時命令的提供、要求法院發布指導性裁決等。（4）獨立立法問題是每年《特別301報告》都會特別提及的問題。2017年我國在《特別301報告》發布并與美國進行磋商后，在獨立立法上取得了重大進展，2018年《報告》對此舉作出了肯定，但依然指出各新立法沒有達到美國所預設的效果，要求對現行法律進行進一步研究和修改，使之更符合美國的利益訴求，并希望中方嚴格按照法律規定來進行知識產權執法。（5）本屆《報告》中的一個亮點就是在技術轉讓問題上對2017年“特別301調查”和制裁情況的總結。
四、我國如何應對
通過以上對2018年《特別301報告》的介紹與分析，我們應該明白，我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美國的貿易伙伴國，應多方位地看待和應對美國的這一舉措。
第一，我們要正視在過去短短的幾十年里我國在知識產權保護和執法上所做出的努力。我國始終遵循國際法的原則和要求，結合國情，制定符合中國實際水平的知識產權保護策略。我國在知識產權立法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就，相繼出臺了《專利法》《商標法》《著作權法》和《計算機軟件保護條例》《集成電路布圖設計保護條例》《知識產權海關保護條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規和其實施細則及司法解釋，并在執法和司法上不斷創新，不斷突破。
第二，我們也應該正視報告中顯示的合理的部分，并加以改進。例如，USTR所多次強調的中國沒有專門領域的獨立立法問題，這反映了我國立法遲滯的事實。我國已經在相關領域立法上取得了很大成就，但是由于中國的經濟水平和技術水平都未達到發達的程度，諸如《商業秘密法》等還沒有堅實的立法依據，所以我們應結合實際情況，針對市場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作出及時和有效的回應，加快獨立立法的進程，制定更加科學和詳細的規則體系。
第三，針對美國的單邊主義傾向及其顯著的“美國利益優先”的特征，我們應維護國家主權，捍衛經濟合作以外的國家行為的獨立性。美國曾多次公開保證301調查如涉及WTO管轄事務，通過WTO多邊機制來解決爭議，并承諾不在無WTO授權下采取單邊報復措施。我們應抓住機會，將中美貿易摩擦放在WTO機制下談判，避免單邊制裁和反制裁對雙方經濟造成不必要的損傷。在美國為優先保障自身利益而采取了違反TRIPS協議項下的義務時，我們可以根據TRIPS協議第64條的規定，運用WTO協定附件2《關于爭端解決規則與程序的諒解》中第22條、第23條規定的爭端解決機制來解決與知識產權有關的爭端[3]。
五、結語
2018年《特別301報告》是特朗普上臺以來的第二份對貿易壁壘的調查報告，報告內容充分體現了特朗普政府提出的“美國優先主義”。作為貿易伙伴國，我國應做到以下兩點：一方面嚴格遵守國際法，絕不容忍他國對我國內政的干涉，也絕不允許中國的經濟利益受到損害，承擔起貿易強國的責任；另一方面應重新調整知識產權綜合管理的思路，加快完善知識產權法律保護和執法體系。此外，可以通過發展如“一帶一路”這樣的多邊經濟，淡化對美國貿易的依賴，為我國的知識產權改革事業爭取更多的自主權。最后，作為發展中大國，我國國民的知識產權意識依然有待提高，打擊侵權的工作需進一步加強，建立發達且完善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任重而道遠。
參考文獻：
[1]鄭娟.美國"特別301條款"法律分析[D].北京：中國政法大學，2010.
[2]邢新影.“特別301”條款的實質及中美知識產權爭端的演變趨勢[D].黑龍江：黑龍江大學，2006.
[3]易繼明，李春暉.美對華啟動301調查與我國的應對措施[J].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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