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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性別視角解讀婉約詞中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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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相較于詩,詞更顯女性氣質。這種文學體裁,由于社會或歷史等種種原因,不可避免地將目光投向了以女性為主體的描寫。不同性別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都各有特點:男性作家們選擇采用比興寄托手法,將情感更深層次寄托于女性形象的身上,以女性視角來關照現實生活;而女性作家則從本真的情感出發,精當深微地傳達出女性特有的聲音和獨特的審美感受。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些詞人們的婉約詞作正是那個時代下女性意識覺醒的先聲。
  關鍵詞:婉約詞;性別角度;女性形象
  詞雖然在宋代處于高峰時期,但并非發源于宋,它實際上在隋唐就已出現了。因曲子大多是由女性吟唱,所以相較于詩,詞難免更顯陰柔。詞與女性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其中占據半壁江山的婉約詞,對于女性的重視更是這個時代尤為值得一提的文學特征。作為擁有“兒女情多,風云氣少”特質的婉約詞,其內里自有一個豐富多彩的女性世界,但詞中的人物不免會因為詞人性別意識的存在,而造成個體形象塑造上的差距。因而我們可以從詞人性別這一特殊角度出發,來解讀婉約詞中的女性形象。
  一、男性詞人筆下的女性形象
  詞作為一種新興詩體,曾有“詩余”之稱。然而詞與詩不同,詞天生就有一種“女性化”的特質。男子作為文化創作的主體,在詞的創作中,由于諸多因素的影響,開始摸索一種全新的抒情方式。他們發現以女性口吻進行委婉含蓄的抒情,仿佛更容易表達自身情感,所以他們開始向女性靠近。這時就出現了一種“男子擬作女聲”的文學現象,即“若詞則男子而作閨音,其寫景也,忽發離別之悲。詠物也,全寓棄捐之恨”。男性將目光專注于女性并自擬為女性,是在中國第一部文人詞選集《花間集》中,詞中女性柔情取代著男兒氣概,愛情纏綿取代著豪情壯志。在隨之而來的北宋詞壇,“嬋娟”開始廣泛占據詞中主人公的重要地位,婉約詞仿佛成為了“男子作閨音”的集合地,其“專主情致”的特質正好給予了男性詞人們一個全新的性別角度,讓他們能夠以動人的情思愁苦來塑造女性形象,用女性特有的語言方式來抒發別樣情感。尤為值得注意的是:男性詞人們在詞中逐漸流露出一種對于女性所獨有的人文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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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婉約詞中,男性詞人塑造了許多美好如玉的年輕女子,她們活潑靈動,充滿生機。詞人毫不吝嗇對于這些女子們的溢美之詞,許多詞中所描寫的女子都敢愛敢恨,大方灑脫。晚唐詞人李珣《南鄉子》中寫“游女帶花偎伴笑,爭窈窕,競折團荷遮晚照”,滿身芳香的少女們互相依偎著嬉笑,個個姿態美好,折了那團團的綠荷來遮住夕陽晚照。詞寫少女天真之態,情狀極為活潑有趣。同時代詞人韋莊《女冠子》寫少女“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她將別離之時涌出的淚緊緊含在眼眶中,因為羞怯而假裝低下頭,一雙柳葉眉似蹙非蹙,含情帶怨,無限動人。該詞摹寫少女在情人面前的羞答答的情態模樣,如在目前。諸如此類靈動的女性形象在婉約詞中不勝枚舉,詞中的少女都是一派純真爛漫,帶著天然的嬌憨與羞怯。男性詞人或以女性視角或以第三者角度,來關照女子們的種種行為,因而他們在詞中能夠多層次地塑造女性在少女時期種種嬌俏動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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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約詞在內容描寫上,幾乎是圍繞著兒女情長與悲歡離合這兩大題材來進行創作的,閨中思念游子的少婦成為男詞人獨一無二的代言人。詞人往往以思婦為視角,將離別的深情在詞中幽幽訴說,款款道來,但同時也寄寓這一形象更深層次的意志代表——埋怨仕途無望不得重用。不過,因為男性視角的限制,詞中思婦的形象都相對比較統一,溫柔嫻雅是她們的共同特質;在抒情方式上,男性詞人創作婉約詞時,并不會直接表達女性的愁思,也不會十分明顯地點出其怨懟的對象。許多雅詞中的閨情在表現時,力求若隱若現、欲露不露、回環反復,而不一語道破,這與詩歌一直追求的含蓄蘊藉的風格是不謀而合的。歐陽修的《蝶戀花》一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將身處閨閣的女子對于青春與愛情流逝時無能為力的痛苦刻畫得淋漓盡致。北宋寫婉約詞同樣好的還有蘇軾,他詞里的思婦形象不一而足,比如“衣帶漸寬無別意,新書報我添憔悴”飽受相思之苦的婦人;或是“若待得君來向此,花前對酒不忍觸。共粉淚、兩簌簌”牽掛游子心下黯然的少婦;或是“今年春盡,楊花似雪,猶不見還家”執著盼望心上人的少婦。幾乎都是思念離人淚眼朦朧的女性,其情極真,其怨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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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宋商品經濟的發展使娛樂業空前繁榮,詞人與歌妓交往甚密,詞中也多有涉及勾欄瓦肆中的歌妓。酒席上,舞姬蓮步輕旋、歌女清唱助興、酒妓嬌聲勸飲,各種聲樂妓安靜演奏管弦,才子佳人琴瑟和諧的氣氛,讓他們的靈感仿若靈泉涌來。晚唐與宋代的許多詞人都與歌妓交往甚密,其中最為出名的,應是寫“惟綺羅香澤之態,所在多有”之詞的柳永,他的《樂章集》除寫閨中少婦外,大多是寫歌舞妓女。他詞下的女子,無一不是容顏如玉的嬌俏可人兒,如“慢垂霞袖,急趨蓮步,進退奇容千變。算何止,傾國傾城”,亦有“天然嫩臉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不施粉黛的自然清新,她秋水含波的目光含情帶怨。柳永描寫歌妓們的外貌時極盡美好之詞,從來都是以欣賞平等的地位與她們交往,并未用以俯視的目光去看待這些才藝雙絕的女子,詞中的她們有著自己的尊嚴與愛情,是一個個有著情感的獨立的人,“其奈風流端正處,更別有系人心處”。晏幾道的詞不同于柳詞,他著力于描寫女子的面貌、服飾等外部形象,如“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小蓮未解論心素,狂似鈿箏弦底柱。臉邊霞散酒初醒,眉上月殘人欲去”,只一“狂”字,便可見小蓮的楚楚風韻,她的真純與柔情,便全都在纏綿的十三弦之中傳送出來。還有“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中揮舞彩袖,姿態翩然的舞女,以及無論如何都無法忘懷的“斗草階前初見”的那個她,“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是含羞帶怯的嬌俏。如果我們將柳永、晏幾道描寫歌妓的詞放在一同品味欣賞,其實我們是可以發現他們筆下的歌妓是有著共性的:無一不是才藝雙絕,天真爛漫,有著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愛。她們游弋在煙花巷陌,但卻從未迷失過自己的真品格真性情。   二、女性詞人筆下的女性形象
  與以往朝代不同的是,唐宋時期的女子是以空前的積極性參與了文學創作的。她們社會地位不一,但均審音知律,才華出眾,以女子之身在男子獨占的宋代詞壇中,開辟了巾幗的一方天地,在中國文學史上,亦留下了膾炙人口的光輝篇章?!拔膶W以真善美為底蘊,少了女人,便少了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百分之七十的美”,少了女性的唐宋詞壇卻然是不完美的,正是因為有了諸如李清照、朱淑真、魏玩等女性詞人,婉約詞才顯得那樣纏綿悱惻,繾綣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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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作詞且作品能傳世的大多是貴族女子,她們享受著良好的家庭氛圍與學習條件,因而她們有著比平民更高的文學素養。由于封建禮教的束縛,使她們無法像男子一般四處游歷體驗生活,但在閨閣中未染世事,與草木的長期接觸,賦予了她們尋常男子所不及的細膩心靈感觸。女性溫柔心性下的詞,被賦予了生命與情感,內心的純凈與感情的真摯讓她們的詞讀來更加真切舒適。如李清照的《點絳唇》:“見有人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筆調輕松靈活,少女面目生動如畫。唐宋詞描寫少女游春內容的詞作有許多,但李這首是其中的佼佼者。倘若沒有親身體驗,文采斐然的男性詞人也未必能寫出如此真切動人的少女游玩詞作。
  純真無憂的少女時代過去,便迎來了傷春悲秋的成長時期。女子們雖無法登岳望岱,放眼神州,但與周圍有限的自然接觸,已足夠觸動那顆纖細敏感的心。不論是李清照還是朱淑真,她們都常在景色中最大限度投射自己的心境,以景來寄托自己的愁緒。如李清照《孤雁兒》:“笛里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朱淑真的《眼兒媚》也飽含著對春的喜愛與傷感之情,“午窗睡起鶯聲巧,何處喚春愁?綠楊影里,海棠亭畔,紅杏梢頭”,詞中突發設問極為精巧,對答更妙,惜春女子惋惜含愁之態躍然紙上。
 ?。ǘ┏钏茧y絕的婦人形象
  女性詞人大多是閨閣中的千金小姐,生活安定幸福,創作也不可避免地局限于詠嘆自然景物與抒寫自身感傷,但當她們的人生遭遇某種變化,她們的創作就開始擁有了新的創作風格。比如作為宋代第一才女的李清照,她的《鳳凰臺上憶吹簫》就寫道:“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還有同為才女的魏玩,她的《菩薩蠻》寫“綠楊堤下路,早晚溪邊去。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直到下闋,詞都僅僅描景而毫不顯露思婦之影,末句卻陡然見思婦之斷腸,于是方知前頭許多朦朧之景也含愁苦之味,都是為這思婦望斷離人的細膩情思作鋪墊,女性形象反而更加深刻清晰。思婦們的愁,實際上是精神的極度空虛,她們精神上的寄托只有丈夫,而丈夫遠在他方,分隔兩地的痛苦,在她們內心漸漸積聚成一種怨,愛而不見,思極成怨。因而這些思婦在詞中均是怨于心頭,瘦盡朱顏,淚流闌干的形象。
 ?。ㄈ┕菤忮P然的女子形象
  晚唐至宋代這個時期,可以說是歷史上國家相對比較軟弱的時期,民族矛盾尖銳導致戰亂頻繁,民眾處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自然痛苦不堪。在這樣的亂世之中,男子自當剛強,然而許多骨氣錚錚的女子也用自己的聲音,或表達亡國之痛、愛國之心,或自述雄偉志向、高尚品格。她們上至宮廷嬪妃,下至貴族千金,都以詞刻畫出了這個時代下氣骨兼備的女子形象。這些女子中尤以李清照為代表,“木蘭橫戈好女子,老矣不復志千里”,還有她的《漁家傲》“學詩漫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詞句之中自有一種激昂志氣,雖是她暮年所作卻豪氣不減。同有豪氣之作的,還有宋代宮中的王清惠,國破之后她隨宋恭帝等人被擄北上,一路飽嘗亡國之痛,思憶今昔,感慨萬千,寫下《滿江紅》:“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二百,淚痕沾血”,句句滲透著亡國的血淚,詞的最后“問嫦娥、垂顧肯相容,同圓缺”,明確表達出她愿全節以終來報亡國的意志。
  三、詞人女性意識的覺醒
  喬以鋼認為:“女性意識可以理解為包含兩個層面:一是女性的眼光洞悉自我,確定自身本質、生命意義及其在社會中的地位;二是從女性角度出發審視外部世界,并對其加以富于女性生命特色的理解和把握”。根據這個論斷,婉約詞中的女性意識便可從男性詞人與女性詞人兩個不同的性別角度出發來進行探究。
  男性詞人的創作往往帶著存在已久的男性本位意識,詞作內容大都以男性為中心。到了唐末宋初之際,婉約詞創作蔚然成風,男性詞人開始重拾女性視角,不再是以男子口吻寫女子,而是以女性自身的柔軟語言對其心目中的女性形象加以表現,一邊寫女子寂寞春閨的心情,一邊又流露出了男性文人自身的懷才不遇之感。賀鑄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表現出對沉淪下僚的愁苦之情,這就與女性詞人筆下的女性形象全然不同了,這時的女性形象就蒙上了一層文人理想化的色彩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對閨中女子寂寞度日的憐惜與關愛。男性從本位意識擺脫出來,開始將目光投向溫柔多情的女子。倘若不關注女子,他們筆下的女子為何總會那樣的溫柔可愛,便是一旦作傷心語,讀來也讓人尤為動容,“終日兩相思,為君憔悴盡,百花時”“心心念念,說盡無憑,只是相思”。
  作為一種詞人加工后的形象,詞人往往以一種憐惜之心來創造女性,這可以看作是女性意識的一種覺醒,雖然詞中或多或少將女性視作“被看”與“他看”的個體,但仍然無損于他們以清新自然的白描、淺白如畫的言語、如夢似幻的意境、真切動人的感情,塑造出一批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讓我們透過詞這個載體,穿過歷史的長廊,看到她們的音容笑貌,觸摸到她們更深層次的靈魂。
  在詞早期的創作中,有部分作品以一種偏狹的目光來看待女性,作為女性意識正當覺醒的女性詞人們如何能容忍部分男性對于女性的扭曲與丑化?于是,她們選擇用自己的聲音去訴說真實的自我,她們開始接觸文學進行創作,逐漸打破了男性獨尊詞壇的歷史格局。女詞人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李清照,她明確提出了詞“別是一家”的理論主張,通過詞,她真正描寫出了女性的感覺與自我發現,多側面展示出在中國傳統文化下的中國女性形象。女性在詞中已經成為了一個獨立的主體,遠勝于男性視角所描繪的“隔墻送過秋千影”的美人。閨閣生活讓女子們對著難得的自然有著更深切更細膩的情感交流與審美體驗,也讓她們認識到天地之中仍有一個自我,“風柔日薄春猶早,夾衫乍著心情好”、“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嚯y過后,她們還是自立自強絕世獨立的“好女子”,這也是她們的女性意識達到頂峰的時候,女性的自我發現,成就了對自身價值的認同與自許,詞人們知道這天地萬物之中自別有一番女子的天地。
  文學是情感的載體,男人情感寬宏,女人情感細膩;文學也是苦悶的載體,男人與女人的苦悶都來得普泛而恒久。詞作為情感表達的載體尤為突出,女性是婉約詞中常常描寫的一個對象,不論是在男性詞人還是女性詞人筆下,她們都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溫軟如玉,明媚絕倫。但這并不是她們的唯一面貌,她們各具風格特色,她們都是獨立存在的個體,在作家的筆下的精神世界中日益血肉豐滿,在這些女性身上所體現出的詞人的女性意識,就如同一個小小的生命在那個時代開始覺醒成長起來。婉約詞中的女性形象,并不因為單方面的描寫而顯得特別,相反,正是因為在不同性別詞人筆下的千姿百態,才成就了她們的完美無雙,而這之中,所閃耀著的女性形象獨有的光輝,則足以讓婉約詞在永恒的歷史長河中熠熠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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