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舞者”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許文峰　黃奕鈿

　　
　　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龐此刻枯黃、安詳，那雙曾經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終于有機會好好休息，那副曾經生龍活虎的身軀此刻插滿了導管，只有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電波，提示著生命頑強地存在……床頭的病人登記卡上寫著，“姓名:王鎧;年齡:39歲;疾病:腦干部位突發腦溢血;護理級別:重癥監護......”
　　
　　2006年4月1日，星期六。
　　汕頭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ICU重癥監護室。
　　隔著寬敞明亮的玻璃窗，戰友們默默地凝望著昔日一同沖鋒陷陣的王鎧……監護室內，汕頭海關關長臧玉健親切撫摸著他的臉說:“你一定要安心養病，好好治療，盡快地好起來，還有許多工作等著你去做呢?！贝藭r，處于淺昏迷狀態的王鎧似乎有了感受，微微地點了點頭，身邊的心電監護儀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仿佛要證明，生命和生命之間的間隔不僅僅是一層玻璃！
　　作為一名年僅39歲卻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老情報”，僅1999年以來，王鎧參與查獲的走私案件就有189宗，案值5.43億元，抓獲涉案人員500余名，查獲走私車船203輛（艘），繳獲走私香煙5000多箱、成品油7000多噸、魚翅30多噸等等。他被廣東省委省政府評為“廣東省打私先進個人”，被團中央、海關總署等12家單位授予了第五屆“中國優秀青年衛士”榮譽稱號，并先后榮獲個人二、三等功多次。在海關緝私隱蔽戰線上，他以堅毅果敢的作風和“拼命三郎”的本色，演繹了擒“大象”、斬魚翅、抓香煙、捉逃犯、打制假、反“看水”等一系列神奇而動人的故事。
　　
　　“這油我們扣下了就是國家的財產，一滴都不能少我們的！”
　　
　　2004年3月25日，茫茫海面，9級狂風夾著巨浪排山倒海毫不留情地襲向緝私艇，此前，有關媒體剛剛報道一艘千噸貨船在粵東某海域遭遇風浪而沉沒。緝私艇不時搖擺30～40度，王鎧帶領的情報、海緝人員渾身都濕透了，陰冷的狂風夾著飛濺的海水吹打在身上，說不出的刺骨和難受。不少人手心冒冷汗、胸口郁悶、手腳疲軟，有航海經歷的人都明白，這是暈船的反應。有著高血壓病史的王鎧也嘔吐不止，身體極度疲倦，在茫茫大海上只有依靠增加用藥頻率和劑量來控制病情。但他還是強忍不適，堅守在駕駛臺上指引緝私艇調整航向，并保持與指揮中心的聯絡。大家實在看不過去，勸他稍微休息片刻，他說：“不把這頭‘油大象’拿下，我誓不罷休。就是暈倒，也要暈倒在這頭‘大象’上?！?
　　原來，針對沿海成品油走私猖獗的勢頭，海關總署緝私局、汕頭海關高度重視，王鎧承擔起了海上緝私情報經營的重任，并探索性地采取了秘密跟蹤查緝的方法。在總署緝私局組織的“0305”專項行動中，成功地在粵閩海域結合部查獲了2起“白油”走私案，打掉了2艘走私“白油”的“中巴”（指專門用于接駁成品油走私入境的國內改裝油船），闖出了海上打擊成品油走私的新路子。然而，海上走私的源頭――“大象”（指外籍走私母船）依然逍遙法外。汕頭海關領導下達“乘勝追擊，打掉母船”的指示。王鎧領銜出征，經過1個多月的苦心經營，成功摸清了“大象”的活動海域、行駛路線、船載半球對講機頻率、聯絡暗號、接駁信物等關鍵要素，并在關、局領導的統一指揮下，跟隨緝私艇出海追擊“母船”。于是，出現了上述一幕。
　　經過20多個小時追擊，境外油“大象”終于現身了！王鎧和同事們興奮起來，疲憊、暈船反應頓時一掃而空！他指引緝私艇迅速靠近，并通過高音喇叭喊話：“我們是中國海關緝私警察，現在執行公務，請接受檢查！”
　　然而，狡猾的走私分子不僅我行我素，甚至企圖憑借狂風惡浪，擺脫我緝私艇靠船。此時，3～4米高的巨浪接連不斷地橫劈過來，幾千噸的“大象”瞬間被重重地壓了下去，同一刻，緝私艇高高地被托上浪尖，兩船落差高達4～5米，緝私隊員要成功跳上“大象”談何容易。但如果不快速跳幫，“大象”將趁機逃之夭夭，行動將功敗垂成！
　　緊急關頭，幾聲響徹云霄的槍聲突然打響，這是王鎧果斷鳴槍示警，為緝私隊員強行跳幫贏取了有利時機。此時，窮途末路的走私分子又企圖開閘放油落海、毀滅罪證！情急中，王鎧振臂一聲吼：“這油我們扣下了就是國家的財產，一滴都不能少我們的！”堅定有力的吼聲震住了走私分子。
　　此役經過30多個小時的海上跟蹤追擊，最終在我國專屬經濟區成功查獲外籍“MIRI”號油輪走私成品油大案，現場繳獲走私“白油”4500噸，案值4439.5萬元，是2004年全國海關查獲的最大一宗海上走私成品油案件，也是建國以來海關在我國專屬經濟區查獲的最大一宗成品油走私案，一舉粉碎了“‘油大象’從不失手”的大話。
　　
　　“只要有一絲線索就給我查！我就不信這個邪！”
　　
　　走私與反走私，常常是一場智力、勇氣、意志和心理的無聲較量。很多人都想知道，這位被同行稱贊為“天生的刑警”、情報線上的“007”，是憑什么在荊棘密布的緝私情報路上創造佳績？“干上緝私這一行，你就要時刻準備著去吃苦受累，去流血犧牲。抓走私，再苦再累，我也心甘?！边@就是答案。
　　2005年圍殲“走私魚翅大王”，王鎧充當“導演”角色，完成了智斗私梟的經典之作，和民警們再一次挑戰了體能極限。
　　2004年12月，王鎧同往常一樣坐在電腦前登錄風險管理平臺，瀏覽各類企業進出口數據。突然，一連串數據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在連續幾個星期的觀測中，陸豐市從事生魚翅加工的加工貿易企業“潤林公司”，通過直通車從香港進口大量生魚翅，次數頻繁，而進口申報價格卻低于正常貿易價格，加工單耗明顯高于情報調研所獲取的數據。
　　“這里面肯定有貓膩！”他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異常情況，暗中開始摸查。
　　調查之初，由于該公司系家族式企業，早期靠走私發跡，在當地有較大的能量和勢力，外圍的摸查工作舉步維艱，難以接近該團伙核心，調查工作一度陷入困境。有的同志覺得無從入手，想打退堂鼓，王鎧鼓氣說：“經驗告訴我們不能放棄，走私分子在和我們斗‘韌勁’。只要有一絲線索就給我查！我就不信這個邪！”
　　情報經營時常會遇到十步九折的境況，這時需要的就是一股韌性。王鎧帶領同事憑著這股韌性，重整旗鼓，再度出征。兵分兩路，一方面從2個電話號碼的通話記錄，順藤摸瓜排查出嫌疑對象；另一方面，從進口環節循線追蹤，利用H2000系統實時監控“潤林公司”的進口情況。每當發現“潤林公司”運載魚翅的香港直通車報關入境，王鎧必定親自帶隊進行秘密跟蹤。
　　在跟蹤過程當中，白天，驕陽似火，大家在烈日炙烤下一蹲守就是大半天，身體健壯的年輕人都覺得揮汗如雨，頭暈目眩，但身患高血壓的王鎧哼都沒有哼一聲，硬是頂下來了，還不時吩咐其他人注意輪流休息，唯獨忘了自己;夜晚，寒露沾衣，蚊蟲叮咬，在荒郊野外的山坡上一守就是一整夜，困了，只能幾人輪流打盹。據說因為經常性需要潛伏在車上或小船上，王鎧早已練就了上車就能睡著的“絕活”，但只要有點風吹草動，他準第一個猛醒過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連續近10個月的奮戰，情報部門終于掌握到，“潤林公司”部分報關進口的魚翅沒有運載到來料加工廠，而是偷卸到汕尾市某紙箱廠倉庫囤積，再伺機轉運到廣州、深圳、汕頭、上海等地銷售。同時，該公司用所謂出口“成品”進行核銷，從而偷逃關稅。他帶領緝私情報人員硬是從黑暗朦朧中走出了一條曙光大道！
　　“不要打草驚蛇，適時抽調精干警力采取行動，將其一網打盡?！毙袆涌傊笓]、副關長胡清果斷指示。
　　在對走私犯罪各環節一一秘密踩點錄像，獲取有力證據后，指揮部按照王鎧的意見組織制訂了嚴密有序的查緝行動方案。

　　2005年7月30日凌晨，時機成熟了！王鎧與100多名緝私民警兵分多路，一聲令下，在廣州、深圳、汕頭、汕尾、陸豐等地同時出擊，一舉端掉了這個點多面廣的特大走私團伙，現場繳獲涉嫌走私生魚翅共31噸。通過深挖擴線偵破全案案值約3.5億元，被中央電視臺作為海關總署組織開展的2005年打擊加貿渠道走私專項行動的成功典型案例進行多次宣傳報道。這漂亮的一仗，王鎧功不可沒，前期情報的經營，顯示出其機智善戰的一面。
　　“其實，像這樣的行動我們早已習慣啦！”事后，青年民警小葉深有感觸地回憶起在王鎧手下干活的5年，可謂五味俱全?！翱唷?曾經一天跑了4個市，行程1200多公里;一個月耗費1噸油，2年換5次輪胎?！袄邸?每天早晨五六點起床，深更半夜回家，節假日休息是奢望；5年跑了40多萬公里，5年沒在家吃過一頓年夜飯?！爸恰?王鎧率領尖刀組在惠來查緝走私時遭遇千余名不明真相群眾的圍攻，他敏銳看出暗中煽動群眾鬧事的為首者，先發制人地扣住了他，并耐心細致向群眾宣傳國家法律政策，化解了矛盾，平息了事態。他曾假扮“香港商人”以談生意為名到執法環境惡劣的饒平海山抓捕逃犯，讓其鄰居深信不疑，引路到該逃犯的藏身處，逃犯還來不及反應就束手就擒并被迅速安全地帶走?！捌础?在抓獲涉案人員后及時開展審訊工作，王鎧曾因勞累過度兩次暈倒在審訊臺上?！鞍V”:王鎧家里都掛著海圖，即使難得有空閑時間在家休息，也不忘手持圓規、航海尺等專門工具，學習如何測量定位、勾畫航線等海圖作業。
　　
　　“怕了,還能干出什么事？后退是沒有出路的,你越怕,走私分子就越兇狠!”
　　情報工作無異于同風險打交道，幾乎每次枕戈待旦都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王鎧既是指揮員又是戰斗員，在最危險的關頭總是沖鋒在前，置生死于度外。
　　2000年3月26日深夜，王鎧帶隊押送走私香煙回單位的途中，18名攜帶兇器的歹徒乘坐一輛面包車攔住了去路，武裝抗拒緝私事件一觸即發！為首的歹徒揮舞著手中長砍刀，惡狠狠揚言:“不把貨留下，今天你們就休想離開這里！”其他歹徒更是瘋狂叫囂:“沖過去，撞死他們！”此時此刻，有著豐富查緝經驗的王鎧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要我民警稍有一絲退縮，表情稍有一絲緊張、動搖，歹徒便會劫車掠貨，此次查緝行動將功虧一簣。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危急關頭，王鎧向其他民警使了個眼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一聲打開車門，2名民警手持沖鋒槍頂住面包車的車門，而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用槍托砸破面包車的擋風玻璃，飛快拔出車鑰匙，拽出為首的歹徒，一個漂亮的反手，干脆利落地奪下了歹徒手中的砍刀！其他兇徒見大勢已去，只好乖乖棄刀伏地就擒。
　　由于王鎧查辦了多起大案、要案，因此，他成了走私分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攔路石”。這幾年，王鎧沒少接到過莫名其妙的電話，沒少收到過威脅短信，走私分子多次揚言“要給點顏色看看”。最可恨的是，走私分子還把電話打給他的愛人，叫她轉告王鎧“哪天你‘英雄’了我們給你燒高香放鞭炮”，甚至要挾:“你寶貝女兒在xx小學讀書，叫她放學走路小心點!”
　　可以說，干情報工作的，成績的大小與生命的危險幾乎成正比例――偵破的案件越多，面臨的危險就越大。刀光劍影含笑直面，生死考驗從容應對，王鎧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事后，他對我們說:“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在這個位置上，決不允許你有絲毫退縮。怕了，還能干出什么事？后退是沒有出路的，你越怕，走私分子就越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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