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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的上善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葉弘蕾

  逆著時間的流向后張望,我尋覓著那些被歲月磨碎了的片片記憶。
  在記憶里那泛黃的紙片中,我看到了有著水一樣清涼、細致、溫婉的女子,她們如一朵朵透著清香的蓮花,綻放在永恒的歷史長河里;我也看到了有著水一樣激烈、堅強、執著的女子,她們如一叢叢肆放的映山紅,染紅了有著多少才情故事的秦淮。
  秦淮河,那條承載無數所謂風月之事的秦淮河,那條“煙籠寒水月籠沙”的秦淮河,那條令我魂牽夢繞的秦淮河。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碑斉f日王朝的風光已成過往,秦淮河仍孜孜不倦地流淌,以滌盡舊時的記憶。秦淮河不需要澄明,秦淮漲膩,是棄脂水也。太多的聲色犬馬天朝金粉綻于她的河畔。倚靠秦淮長大的那群女子在紅塵中顯得如此妖嬈奪目,她們的美與死水一般的節婦相比,更是一種富有張力的生命,夜夜笙歌,東船西舫,“新歌細字寫冰紈,小部君王帶笑看”。秦淮是才子的溫柔鄉,充滿了華艷與繁榮。這里有一群聰慧卓然的女子,她們是一群與當時良家婦女迥然不同的“異類”,以至于提及秦淮,人們浮想聯翩的不過是“艷情”二字。似乎所有的水都能被稱為上善,唯有這條多情的河流被拒之門外。
   于是這里成了無數人的公敵,包括那個在青樓流連忘返的大詩人杜牧,執筆便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好一個痛心風塵女不知國家事的牧之,他怎不想想倘若女子對政治的見解凌越于他們男子之上,“牝雞司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辭是否又會鋪天蓋地涌來呢?
  只是秦淮河不在乎,她照樣迎來送往,看慣離合。人情繁盛、凋零、破敗似乎與她毫不相干,她似乎是在默認自己與上善是分離的。婦孺的唾沫和白衣書生的黑水齊齊朝她潑來時,人們依舊只聽見她平靜的流淌聲,只是人們不曾發覺,這流淌聲中似有女子的嗚咽。那種嗚咽,是我們在白日的紙醉金迷中發覺不了的。它只屬于某個明月朗照的夜晚,一個靜下心來聆聽秦淮的有心人。
  于是,我聽到了看上去嫵媚多姿的秦淮水低聲的吟唱“千載秦淮嗚咽水,不應仍恨孔都官”;我看到了秦淮河邊的巧笑倩兮的風塵女背過身去時哀怨而幽憤的眼神,那似乎是從來沒有人留意過的,她們眼底的哀傷與落寞,以及那深藏的大善,亦如那個叫香君的女子。
  南明凋零的桃花,盛開在清時素白的扇面。斜陽流水悠悠,頃刻興亡過手。香君,我恨那秦淮悠悠的碧水,那會讓我一再地想起那個可憐又可敬的你。印象中的你,美得凜冽,一個那樣視死如歸的女子全身上下都透著水的剛性之美,以及羞煞須眉的勇氣。細讀《桃花扇》,我才略為悲哀地發現,其實,本質中你與任何一個良家女無異,你也掙扎你也無奈甚至你也絕望,你不是飛湍而下的瀑布,你只是一泓碧澤的清泉。
  當亂世的塵埃波及你與夫君侯方域的平靜生活時,你只能依依惜別志在四方的男兒。再相見,侯方域這個南朝的良民已成大清的臣子。香君,千百個日夜,當你一個歡場女子將日子過得與節婦無異,而等到的卻是一個背叛民族的亂臣賊子,你會心痛,對嗎?水最濃時,便化為了血,萇弘化碧,望帝啼鵑,這時,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在被迫改嫁的花轎上撞得鮮血迸飛,染紅了那把桃花扇。波瀾不驚的清泉頓時乍起無數水珠,引得眾人為之驚嘆。
  多少紅顏已落,唯你的桃花永遠芬芳。
  在秦淮河畔,還有許多像香君一樣芬芳永華的女子。只是,命運對她們的眷顧顯得萬分蒼白。那本就悲慘的身世無端成為人們鄙夷的源頭,面對這些縈繞不去的鄙薄,她們無能改變,她們唯有以才情、聰慧、傲骨來詮釋她們的上善。她們有水一樣的柔情,卻柔而有骨,她們執著不懈,甚至粉身碎骨也絕不退縮和妥協,她們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一切都已遠去。青苔碧瓦堆里,已褪去了曾經的酒香與簫聲。秦淮河畔,茫茫月色里那隆起的青草堆,許是那些紅顏的青冢墳塋,萬千的哀婉俱已化為了靜水。
  這水走過了千年風霜,洗盡鉛華呈素姿,終究露了原本的面貌,以一種上善的情懷看浮華塵世。她提供日常的用水,也甘為后人的談資,面對偶爾的曲解,沒有辯駁,沒有憤怒,一如曾經,以無言詮釋上善。
   (指導教師:商建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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