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接納你,我荒誕不羈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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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大一女生,今年20歲,本就心智早熟的我比同宿舍的姑娘們更顯成熟。期待著來到大學可以重新開始的我,面對著陌生的環境、新鮮的校園、疏離的室友、枯燥的學習,更顯得形單影只、黯淡無光。看著他人的青春靚麗、鮮活生動,自覺變成了一個“飽經滄桑的老婦人”。
“當我知道爸媽都出軌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只是覺得怨恨,怨恨他們給我這樣一個丑惡的家庭”。
和多數留守兒童一樣,我大部分時間是跟著爺爺奶奶,寒暑假在外公外婆家。爸爸媽媽一年在家的時間很短,但是每次在家的時候都是爭吵甚至打架直至吵著要離婚。每次吵架媽媽都會對我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和你爸離婚了”,或者是“我們離婚了,你要跟著誰?”。每次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勸著他們不要離婚,都說“孩子那么小,你們離婚了她怎么辦?現在的女孩子成家,如果是單親家庭都沒有人要的”。我由最開始哭著求爸媽不要吵架、自責連累了爸媽的不幸福,到后來無視他們的鬧劇、冷眼旁觀甚至嘲諷他們“你們吵了這么多年,那就離啊,趕緊離啊,大家都好”。
“我恨他們,也恨自己,我用著自己的全部去報復他們,去和全世界對抗,傷了爸媽,傷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最后發現傷的最多的是我自己。我自以為身經百戰,能夠掌控所有的男人,到頭來我發現,沒有一個人愛過我。”
初一開始,我進入了“青春期的叛逆”,比一般的孩子們都要瘋狂的叛逆:逃課、夜不歸宿、打架、去酒吧……同學們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著我,老師們毫不留情地訓斥我,爺爺奶奶苦口婆心的教育、聲淚俱下的哀求我依舊無動于衷。14歲的一天因為喝醉被一個陌生男人強暴了,對此,我出奇地冷靜。在混亂的性關系中,我發現沒有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特別是一次一次焦急等待例假到來、大把大把瘋狂掉頭發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一下子變老了,心力交瘁。
“一度想死,但是在朋友的墓碑前,看著她的媽媽哭得撕心裂肺,我害怕了,所以就一直這樣活著”。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班級轉來了一個女生,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定這是我的朋友,后來相處得也很好。用現在的流行語來講,就是“確認過眼神,知道我們是一類人”。我知道,因為我們兩個人的家庭情況相似,有著共同的可以分享的還能互相理解的秘密。高一結束,這個女生因為身體原因復讀一年,我想要跟她一起也就申請了復讀。高二下學期,這個朋友自殺了,在留給媽媽的遺書中,讓媽媽轉告我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大學。看到她的媽媽趴在墓碑前哭得肝腸寸斷,我害怕了,因為很多時候我也想過去死,但聽著朋友媽媽聲嘶力竭的哭聲,我不敢想象自己死后媽媽是不是也這樣的傷心難過。最終,我決定了不管怎樣,還是活著吧。
“我期待著能夠遇到一個讓我心動的男生,和他一起共度一生,但是我這荒誕的過往,要該如何開口呢?”
也或許真的是聽了朋友的話,我認真學習了一年,考上了大學。想著自己這么不愛學習、這么瘋狂叛逆的人,居然也能考上大學,也有幾分慶幸。想像未來自己似乎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以擁有不一樣的生活,甚至有一點美好的生活。
大學里看著別的女孩笑靨如花地張揚青春,看著別的女孩依偎在男友懷中炫耀甜蜜,我羨慕又嫉妒,還有幾分向往和憧憬:期待著能夠遇到一個愛自己的人,能夠相依相伴;但是內心又很排斥,覺得自己肯定不會結婚,也不想生孩子,不想重復爸媽的故事,更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經歷自己的這些事情。更恐懼的事情是,我覺得沒有人會接受自己那些瘋狂的過去,我覺得這是自己身上的“污點”,怎么樣都洗不掉的污點。誰會接受這樣的我呢?
眼看著大一就要過去了,害怕一直這樣陷在自我厭棄的泥潭里,鼓起勇氣撥打了心理咨詢中心的預約電話,由此開始了長達22次的心理咨詢。
“當我的咨詢師真誠地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重復了8次告訴我‘這不是你的錯’,我第一次真正領悟到,這真的不是我的錯,委屈的哭得像個孩子。”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如果不是我,媽媽早就和爸爸離婚了,他們一定過得比現在幸福。如果不是我,爸爸也許有一個更貼心懂事的孩子。
在咨詢中,咨詢師陪著我一起去回看爸爸媽媽,從他們相識、結婚到現在,我看到爸爸媽媽他們自己的責任:媽媽沒有勇氣對抗自己的家庭壓力被迫結婚了;爸爸不能正確地表達自己的關心,媽媽也沒有調整好心態和爸爸一起生活,所以他們的婚姻總是爭吵不斷。他們在沒有處理好婚姻沖突的情況下決定生孩子,是他們的錯誤決定,不是我的錯。
當孩子出生后,他們依然沒有處理好自己的沖突,反而是在沖突的時候把孩子卷進去,讓孩子承擔她不該承擔的壓力。我終于能夠釋懷:我的出生不是我能決定的,成長中經歷的壓力、委屈、渴望、失望、彷徨無措、自責,在被咨詢師看見和理解的瞬間,全部爆發了出來??尥甑臅r候,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我真的從內心深處明白,我不用為他們的不幸福負責。
“我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渴望被愛、渴望擁有愛的無助的小孩。”
咨詢師也陪伴著我梳理了混亂的性關系,有些有感情的,有些已經記不清楚的。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看到我的真實渴望:我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真的包容我的全部、關心我的需要、給我真實的確定的愛。當這些一幕幕地閃現在腦海中時,我看到的是一個迷茫無措的小女孩,在一個成年人的世界里尋找一點依靠一點愛,所有的遭遇不敢去責怪任何人,只能躲到一邊責怪自己。這種感覺就和在家里一樣……我多么希望爸爸媽媽能夠抱抱我,告訴我他們是愛我的,他們很在意我。
“現在,我能真的感受到他們是愛我的,雖然他們的方式是那樣的難以接受,他們依然是愛我的”。
當我看到內心的渴望時,我可以更多地去看清楚我的困擾,我的感受,也愿意從不一樣的角度去理解我的爸爸媽媽。我一直抱怨著爸爸的控制欲,但是現在我會看到爸爸的焦慮:他想要和妻子和女兒交流,但是不知道怎么和我溝通。雖然是我不想要的方式,但是慢慢的我會感覺到他每天是想著我的,惦記著我的,是愛我的。原來愛一直在我身邊,只是因為我們每個人的局限,我到現在才看清楚,才能確認。
“總是很羨慕別的孩子能夠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現在我覺得我也可以,因為我身后也有一道墻,可以給我力量和支撐,讓我向前?!?
一直陷在過去的情緒中煎熬掙扎,總是猶豫著不敢往前。但是當我確認爸媽是愛我的時候,忽然就有了力量。我開始去思考我的未來,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我應該從現在做什么樣的準備。依然有很多現實的困難,但是未來可期。真的很高興,能有這么一天,不再為過去耿耿于懷,而是可以笑著說:遇見你,我不后悔。
咨詢師語: 每一次嘗試,都值得被看到。
心理學家卡爾·羅杰斯在他的書中描寫過這樣一段“我記得我小時候,家里把冬天吃的土豆貯存在地下室的一個箱子里,距離地下室那個小小的窗戶有好幾英尺。生長條件相當差,可是那些土豆竟然發芽了—很蒼白的芽,比起春天播種在土壤里時長出的健壯的綠芽是那么不同。這些病弱的芽,居然長到二三英尺長,盡可能地伸向窗戶透進光線的方向。它們這種古怪、徒勞的生長活動,正是我所描述的趨向的一種拼死的表現。它們或許永遠也無法長大成株,無法成熟,永無可能實現它們實有的潛能,但是即使在如此惡劣的生長條件下,它們也要拼死地去成長?!痹趯戇@篇文章的過程中,我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一幅畫面—一株拼死向上生長的土豆芽。當我們穿透外在的標準評價、真的碰觸到來訪者內心的時候,我們會看到他們內心的掙扎和努力,他們竭盡全力去存活下來,拼死向上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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