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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橫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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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運用文本細讀、比較的方法以及“生活的橫斷面”等文學理論,對魯迅的短篇小說《孔乙己》及其改編電影和舞蹈敘述模式進行分析,同時穿插對魯迅自評《孔乙己》的理解。
  [關鍵詞]“生活的橫斷面” 孔乙己 魯迅 敘述模式
  在中學我們學習小說的敘事結構、情節發展脈絡梳理時,總離不開八個字,“開端、發展、高潮、結尾”,似乎一切的小說,不論是短篇還是長篇,一定能被這八個字所概括。
  所以,初中時我們就學到的《孔乙己》這篇文章的解讀是這樣的:
  第一部分(第1~3段),第二部分(第4~13段)。小說第一部分,交代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介紹人物活動的社會環境和故事發生的地點。第二部分又可分為三層:第一層(第4~9段)、第二層(第10~11段)、第三層(第12~13段)。第一層(第4~9段),寫孔乙己的身份、地位、經歷、言行、性格,是小說情節的開端和發展。第二層(第10~11段),描寫孔乙己的不幸遭遇,是小說情節的高潮第三層(第12~13段),交代孔乙己的悲慘結局,也是小說情節的結局。
  值得注意的是,19世紀下半葉,以契訶夫、莫泊桑和都德為代表的短篇小說家,就廢棄了這種全過程式的情節,代之以“生活的橫斷面”結構,不追求傳記式連續性敘述模式(在中國叫“一環扣一環”),而是從生活中截取一個側面。最明顯的是,開端顯得非常不重要,往往是從時間的當中講起,開端退化為后來的某種不著痕跡的交代,更不在乎嚴格意味上的結尾。
  《孔乙己》只寫了酒店的三個場景,它與傳統的有頭有尾、環環緊扣的傳統情節構成有著本質的不同,它的敘事結構是跳躍式發展的,作者精心選取了三個場景,把孔乙己的故事融入其中。用最經濟的文學手段,描寫事實中的最精彩的一段,或一方面,寫就使人充分滿意的文章。
  魯迅在藝術加工的創作過程中,對孔乙己的一生中種種經歷精心篩選,略去他的前半生為前途的無望奔走以及后半生的頹唐悲慘,只截取他在魯鎮酒店里幾個典型的橫斷面。將“生活的橫斷面”結構淋漓盡致的運用于《孔乙己》中。
  為什么采用這樣的敘述模式呢?
  我想,《孔乙己》作為繼《懷舊》、《狂人日記》后魯迅的第三篇白話文短篇小說。魯迅創作過程中,在內容上、思想上拒絕向中國舊小說妥協,在敘事結構上同樣也更傾向于進行革新實踐,并且成功取得了“震撼人心”的藝術效果。他用實踐向堅持舊小說的老派作家和有志于創作的新青年們證明,小說還可以這樣寫,文章還有全新的法子做。
  孫伏園在《魯迅先生二三事》中有這樣一段話:
  我曾問過魯迅先生,其(按:指《吶喊》)中,哪一篇最好。他說他最喜歡《孔乙己》,所以譯了外國文。我問他的好處,他說能于寥寥數頁之中,將社會對于苦人的冷淡,不慌不忙地描寫出來,諷刺又不很明顯,有大家風度。
  這里是魯迅作為一名小說家對自己作品的審視,對于孔乙己所體現的思想性和他的藝術性,魯迅用“有大家風度”來高度評價。之所以能夠取得這樣的藝術效果,將孔乙己的故事不慌不忙地描寫出來,以并不明顯的筆調流露出作者對于社會現象的諷刺,實際上與“生活橫斷面”的敘述模式是分不開的。
  因為有了截斷,把文字集中與數量不多橫斷面,有更為充裕的筆力和空間去寫酒店中人物的外貌、語言、神態等想要表達的內容。橫斷面把場景設置在酒館,即便沒有座椅,人們站在捧著熱好的酒一口一口喝著,神情多少是有兩分卸去疲勞的愜意的。兩者結合,自然生出不慌不忙的描寫。
  截斷的來由是對敘述者的選取,“我”是酒店的小伙計,那些孔乙己的故事是“我”在整理對那個人的回憶。一個沒有什么身份地位,只是因為他的來到能笑上一笑的人,對他的回憶是不會太長的。隔著回憶想事情,我們又借著回憶者的視角看故事,對孔乙己所遭遇的奚落和嘲諷,隔著兩重紗,本是露骨的諷刺也變得影影綽綽,不那么明顯了。
  “生活橫斷面”的敘述模式,不僅僅在《孔乙己》的文本中被使用,在它的改編電影和舞蹈中同樣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孔乙己》電影是由梁秉坤改編,于1981年拍攝的。電影只有十二分五十四秒,所有的布景也只有咸亨酒店的一塊牌匾,一個曲尺的柜臺,三張桌子,暖酒的器具和算賬的東西。鏡頭人物最多的時刻不過七八個,演員表上寫著名字的也僅有六人。
  與布景、演員的精簡相對的是電影以典型場面為單位,結構層次的“蒙太奇”化對《孔乙己》的還原。
  “蒙太奇”,作為一種電影藝術表現形式和技巧,它按照一定的創作意圖,將若干分散的場景、畫面與生活片段作為結構單位,以它們之間的動態效果和內在聯系剪輯組合為一個能表達思想、概括社會生活內容的藝術整體,同時為詩歌、散文、小說所運用。
  電影采用敘事蒙太奇中打亂結構的顛倒蒙太奇方式,先展現故事的或事件的當前狀態——魯鎮的酒店久未變化的格局和店里的情景,再介紹故事的始末——酒店小伙計“我”對孔乙己的記憶,在事件概念上“過去”與“現在”的重新組合。
  電影并為把敘事的重心放在對孔乙己一生的追蹤,而是盡可能生動的還原孔乙己在酒店中的種種經歷,將小說里的場景搬上熒屏。對原作的高度還原,自然也就意味著敘述模式的基本一致。選擇“生活的橫斷面”作為電影的敘述模式,體現了改編者對于魯迅的藝術設計的高度認同。
  舞蹈《孔乙己》是以魯迅小說《孔乙己》作為背景素材,融入古典舞和現代舞的多種元素,將對小說的理解通過對舞蹈的設計體現出來。在舞蹈種類上,該舞屬于典型的敘事性舞蹈,即舞蹈由三部分組成,它們的主題可以分別概括為:飲酒、偷書和短腿。
  第一部分,伴著音樂《歡沁》,一個癲狂可愛的老頭兒踏著歡樂的音樂登場。他身著打著補丁灰撲撲的長衫,花白的頭發因長久未打理糾纏成結。他佝僂著背,腳步輕快,臉上流出似癲似癡的笑容。舞蹈還原了孔乙己在酒館給孩子們分茴香豆,教店伙計“茴”字四種寫法的場景,通過舞者的肢體語言,我們可以感受到孔乙己作為一個末流的舊知識分子,他的孤高迂腐,可悲可笑。
  第二部分,音樂初為安靜后轉為刺耳的模仿人聲嘈雜的聲音。在緊張的節奏中,孔乙己偷書挨打的一幕被舞者戲劇性的還原,他手指向天地,仿佛在用語言為自己辯解,但他的掙扎顯然是無力的,他被聲討被追著打,他的腿在挨打中被打斷,此時的孔乙己蜷縮起身軀。被同為舊知識分子丁舉人推到這種境地,孔乙己是迷茫而又無措的。
  第三部分,音樂《迎春》反襯出孔乙己凄涼的心境,他盤著雙腿,用手支撐的向前爬去,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音樂進入尾聲,傳來“人之初,性本善……”的朗朗讀書聲,躺倒在地上的孔乙己沉浸于孩童時的回憶,將死的他目光渙散,卻始終不知道誰是自己死亡的元兇。整個舞蹈到此結束,留下了大量的空白交給觀者去填補。
  一般來說,敘述性一般來說,敘述性舞蹈的藝術構思,都要求具有簡練的、集中的核心事件,鮮明的人物個性,典型的情節,以及在事件的推進中進行起伏跌宕,有始有終的表達。根據對舞蹈孔乙己的分析,我們可以察覺到,敘事性舞蹈并不是平鋪直敘地講述過程,而是藝術的概括集中。而這樣的敘述模式,從極簡練的事件中提取感情的火花,予以擴大、夸張、強化,達到感染觀眾的目的,正是短篇小說創作中“生活橫斷面”在舞蹈中的體現。
  綜上,“生活橫斷面”的敘述模式不僅適用于短篇小說創作,同樣也可以在舞蹈設計和電影制作中合理運用。此外,文藝實踐已證明,描寫人生的縱切面,同樣可以運用短篇小說的藝術形式。茅盾是比較主張短篇小說表現橫斷面的。但是,他正視事實,公正地指出:“把主人公在相當長時期內的一段生活概括地寫出來”,也是短篇小說的“一種表現方法”。
  由此,我們對文藝理論的認識不應囿于權威,而應從實踐出發,針對具體的文本做出合理的分析。對已有的知識,除了定時回顧外,還要時時反思,進而豐富、拓展我們對包括魯迅在內的現代文學三十年涌現的名家名篇獨特的藝術表現與審美空間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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