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價對人力資本存量水平的影響：一個文獻綜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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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人力資本在未來競爭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房價持續上漲也引起政府和學者關注。一個地區的房價會通過內部途徑和外部途徑兩條路徑影響該地區的人力資本存量水平。內部途體現在房價通過影響生育水平和人力資本投資等因素影響人力資本存量，而外部途徑主要體現在房價影響勞動力流動影響人力資本存量。
關鍵詞：房價;人力資本存量;生育水平;人力資本投資;勞動力流動
一、 引言
對于中國人而言，衣食住行是我們最基本的日常生活。特別是居住，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居住成本已經成為我們日常生活成本當中最主要的一部分。中國自1998年取消福利分房開始全方位住房商品化改革，至今日已有20余年。這二十多年以來，除了短暫的很小的周期波動，基本上全國房價都呈全面上漲狀態。國際上大都市的房價收入比通常在8∶1左右，2018年發布的我國35個重點城市房價收入比，基本全部超過此數值，排在前四位的深圳、三亞、上海、北京分別達到39.64、28.16、27.98、25.7，遠遠超過國際指標。房價問題已成為整個社會普遍關心的話題，其帶來的一些現象也逐漸引人關注。
最直觀的是房價上漲對勞動力流動的影響。按照往年慣例，春節過后，大量流動人口就會從家鄉返回城市工作。但是今年一則“北京房租漲價300元，租客退租”的新聞引人注意。再有媒體報道，因深圳房價不斷攀升，2018年下半年華為多部門搬離深圳，2 700名員工遷往東莞松山湖溪流坡村工作。住房成本似乎對人才起到了驅趕效應。另一方面，盡管各大城市房價高漲，但其豐富的教育、醫療資源，成熟的配套等吸引人們對于在各大城市工作、安家落戶仍趨之若鶩。每年各大城市的人口凈流入數量都甚至需要政府通過房屋限購、戶籍限制等各種手段加以嚴格管控。并且房價相對越高的城市，對人才的吸引力越大。似乎房價做為城市的一個符號，對人才有一種潛在的吸引力。
房價上漲不僅影響人才流動，還會影響人口生育。2015年12月27日全國人大表決通過了人口與計劃生育修正案，全面二孩政策于2016年1月1日正式實施。中國傳統的多子多福的思想，本以為二胎政策會迎來嬰兒潮，但實行三年以來實際情況與政策預期相差較大。除了新時代人們思想的轉變、養老配套設施的完善等原因外，房價上漲影響家庭預算約束，延后婚育時間，擠壓孩子孕育消費，迫使女性投入職場等，也會對生育率帶來負面影響。
房價上漲還會影響政府、企業、個人在教育培訓、保健等方面的投入。房價上漲可以增加土地財政，并且增加稅收，政府可以有更多的財政收入用于教育培訓、醫療等。但對企業和個人而言，房價上漲同時存在財富效應和擠壓效應，哪個效應占據主導還要視情況而定。
二、 人力資本存量及其測算方法
進入新世紀以來，人力資本在未來競爭中的地位亦愈發重要。國家也在十二五規劃中正式提出人才興國戰略。各級政府也越來越重視人力資本的投資、吸引、培養。一些城市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政策，包括優秀人才安家補貼、落戶政策、項目資助、移民獎勵等。人力資本對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已得到證實和廣泛認可。
人力資本理論興起于20世紀50年代～60年代。歷經 Schultz、Mincer、Becker等經濟學家的不懈努力，人力資本理論逐步形成、成熟。目前學界一般認為，人力資本是體現于勞動者身上，通過投資形成并由勞動者的知識、技能和體力所構成的資本。在經濟增長中，人力資本的作用是大于物質資本的。
人力資本存量一般是站在宏觀的角度，衡量一個組織中的人力資本水平，可以理解為一個組織中所有個人人力資本水平的加和。人力資本存量既有數量特征又有質量特征，不僅反映絕對數值，而且反映結構層次。目前學者分別基于不同角度提出了人力資本存量的測算方法，梳理下來有成本法、收入法、教育指標法等。
成本法測算人力資本存量，是基于測算投資成本的方法?？梢哉J為人力資本的當前價值水平跟勞動者的人力資本積累沉淀、轉化形成過程中的總計投入密切相關，進而運用投資成本推算存量水平。
收入法測算人力資本存量，是將人力資本的價值通過貨幣價值予以體現，基于資本收益的思想，依據人力資本所能獲得的當期或未來收益的貨幣價值，來測算人力資本存量水平。
教育指標法計算人力資本存量，是依據平均教育年限、絕對教育年限等教育指標作為代理變量來間接的反映人力資本水平，估算人力資本存量的大小。教育指標法是目前測算人力資本存量水平最常用的方法。
三、 人力資本存量對房價的影響
構成房價波動的原因是多重的，有金融原因、利率因素、收入因素、土地財政因素、產品供給因素、人口結構因素、房產的投資屬性因素、還有因人口流動導致的需求因素等。人力資本存量影響房價主要通過人力資本的數量和質量層面影響。人力資本數量增多會對通過增加需求正向影響房價。人口在一個城市聚集，會增加一個城市的人力資本。從最基本的供需角度看，會增加房子的需求，導致房價上漲。人力資本質量提升體現在高端人才的比例增加或整體勞動者素質的提升，會通過住房需求升級、人口結構優化、產業發展升級、房價預期、城市競爭力提升、政府政策制定等方面正向影響房價。這些都會增加對高端住房的需求，影響整個市場房價情況。
大多數國內外學者的研究也都證實了人力資本對房價上漲起到的正向效應。在國際上，Saiz（2007），Akbari（2012），Gonzalez（2013）分別研究了美國、加拿大、西班牙的城市人口聚集對房價的影響，一致認為人力資本在不同程度上對房價的正向效應。中國城市房價于2003年開始全面上漲，與中國大學1999年高校擴招后的首批畢業生參加工作的時間大致吻合。城市人口越多，城市人口密度越大，房價就相對越高。城市的人口增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城市的房價漲幅。陸銘，歐海軍，陳斌開（2014）等認為，人口流動帶來的住房需求推動了城市住房價格的上漲，移民占比正向影響房價上漲。羅孝玲，王虹穎（2016）王先柱，駱永民（2013）陳斌開，張川川（2016）分別以教育指標法實證了高等教育人口占比的提升對房價的正面影響。 四、 房價上漲對人力資本存量的影響
房價上漲對地區人力資本存量的影響分別體現在內部途徑和外部途徑兩條路線上來。內部途徑上，房價通過影響人口生育水平影響人力資本的生成基礎，并且影響政府、企業、個人對人力資本的投資。外部途徑主要體現在房價對勞動力流動的影響。
1. 內部途徑。
（1）房價對生育水平的影響。近年來，我國生育率水平的持續低迷，過低的生育率會減少適齡勞動力數量、影響人口結構，給社會和經濟生活帶來負面影響。生育率降低截然有節育技術的提高、優生優育的思想的普遍接受、女性社會角色的轉變等原因有關。但是高漲的房價致使人們生活成本增加，擠壓家庭預算約束，使人們普遍感受“生不起、養不起”。而且高房價增加年輕人購房困難，在有些地區“先有房后結婚”傳統思想前，適齡青年組成家庭和婚育時間被迫延后。
Becker根據實證表明兒童數量與人們的收入水平負相關。Mulder和Wagner（2001）發現西德和荷蘭的自住房家庭比租房家庭生育第一個孩子的時間較早。Sato（2007）的研究表明城市規模正向影響居民收入，但是負向影響生育行為。Sprague（1988）Cigno和Rosati（1996）McNown和Rajbhandary（2003）等的研究表明，女性生育率與受教育水平、勞動參與率和收入水平均負相關。易君健，易行健（2008）根據香港1971年～2005年的時間序列數據研究房價對生育率的影響，指出房價指數每上漲1%，總和生育率下降0.45%。李勇剛，李祥，高波（2017）利用我國大陸31個省市1999年～2010年的面板數據，運用動態面板GMM估計方法，實證得出房價過快上漲明顯抑制居民生育行為，且已成為影響生育的最主要因素。宋德勇，劉章生，弓媛媛（2017）發現房價上漲在微觀層面對家庭生育意愿造成兩種效應：導致生育意愿下降的擠出效應和導致生育意愿提高的財富效應，實證研究擠出效應占主導地位。
（2）房價對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房價的會帶動土地價格上漲，并且房價上漲會使增值稅、企業所得稅等相關稅收增加，政府財政收入增加。政府可用于教育、醫療等促進人力資本積累的投資增多。對于企業而言，房價上漲會使產生財富效應和擠出效應。企業對人力資本的投資取決于兩種效應的大小。企業人力資本投資主體是企業，受益者是企業和員工。王盛（2018）以多種模型處理2010年～2014年中國上市制造業企業數據，發現房價負向影響企業人力資本投資，房價增速則對企業人力資本投資正向影響，但綜合結果為負。另外，房價提高使地產業務收益更高，企業會傾向于對地產業務的投入而非企業研發、創新、人力資本投資等。王文春，榮昭（2014），張杰，楊連星，新夫（2016）的文章均證實了上述觀點。房價上漲的成本效應會擠壓個人預算約束，甚至制約個體人力資本投資決策，影響人才培養，從而降低城市的人力資本。再有高房價會在社會上帶來負面的輿論導向，使影響人們的金錢觀和價值觀?？萍既瞬艑で蟾咝焦ぷ鳠o法安心研究，青年不做長期職業生涯規劃尋求短期利益等等。這些都會對人才培養產生負面影響。房價上漲的壓力可能使社會上傳遞到人們三觀的影響。鄧偉，紀明明（2017）基于我國286個城市2000年～2014年的面板數據研究，指出房價上漲對企業家精神帶來負面影響。
2. 外部途徑。房價影響人力資本存量的外部途徑主要體現在對勞動力流動的推拉效應上。
（1）房價的“推”效應。高房價會顯著增加人們的居住成本，減少人們手中的可支配收入，進而導致人們擠壓消費等其他方面的開支，降低人們幸福感，使人們在新的預算約束下選擇離開。國外學者Brakman（2002），Cameron（2006），Andrew（2013）分別研究了德國、英國和美國勞動力流動的情況，認為房價上漲會抑制勞動力流入。高波，陳健，鄒琳華（2012）根據我國2000年～2008年35個大中城市面板數據研究，指出城市相對房價的上漲會造成勞動力的流出。曹清峰（2017）用2003年～2015年我國35個大中城市面板數據研究，指出高房價使相關城市勞動者總量減少，且相對于高技能人才，對低技能勞動者影響更大。張佐敏，鄺雄，戴玲（2018）認為，房價上漲會驅逐原來城市中的就業人口，并且對工資較低的行業影響較大。
（2）房價的“拉”效應。拋開房價上漲對人們生活帶來的成本增加來講，房價又是城市的一個符號。我國政府提出的城鎮化目標，客觀上為人才向城市流動提供了制度保障。房價較高的城市，普遍城市基礎設施、教育資源、醫療資源等較為完善，人們為了追求生活質量選擇大城市。中國傳統文化根深蒂固的向上奮進的思想，支撐人們從農村邁向城市、從小城市走向大城市。并且由于房屋與生俱來的投資屬性，房價上漲會吸引一批投資客。這樣以來，城市以房價為信號，似乎房價越高的城市對人的吸引力越大，房價上漲不一定絕對阻礙人才聚集。董昕（2018）認為，雖然農民不足以支撐其在城市購房安家，但可通過租房居住實現人口轉移，高房價并沒有完全制約勞動力流入。李超，張超（2016）根據人口普查數據，指出因為高房價帶來的生活成本增加會被人口聚集導致的經濟效益這一正面效益抵消，故而高房價也不會抑制勞動力流入。
（3）綜合效應。也有學者認為房價和勞動力流動不是單純的驅逐或者吸引效應，針對不同的人群特征，不同層次的房價體現的效應也不同。劉廣平，田祎萌，林潤輝（2018）認為，在一定臨界值之前，因遷移成本較低城市吸引力夠大，房價上漲會吸引低學歷勞動者的流入;在臨界值之后，因遷移成本過高，房價上漲會吸引那些承受得起遷移成本的高學歷人才流入，并驅趕承擔不起上漲的生活成本的低學歷勞動者流出。江永紅，陳奡楠，張彬（2018）根據2001年～2015年省級面板數據研究房價對人才流動的影響，指出從全國范圍看，房價上漲會負面抑制低技術勞動力流入，正向促進高技術人才流入。張莉，何晶，馬潤泓（2017）、楊巧，陳誠（2018）的兩篇研究，均認為房價和人口遷移呈倒U型關系，在拐點前房價上漲對勞動者流入正相關，拐點后房價上漲與勞動者流入負相關。 五、 研究展望
現有研究人力資本和房價關系文獻，大多把房價做為被解釋變量研究。隨著房價高漲帶來的連帶效應越來越引起人們關注，也有一些學者開始著手研究一個地區的房價對其人力資本存量的影響。但是這些為數不多的文獻也只考慮了外部途徑，即房價通過影響勞動者流動從而影響一個地區的人力資本存量水平，但是沒有考慮內部途徑，比如生育水平、人力資本投資等因素的影響。本文在將嘗試在這方面進行突破，這也是本文的創新點。
房價是個重要的議題，宏觀層面上房地產及相關產業在國家的經濟中非常重要，微觀層面上房價對人們的生活影響較大。房價又是個復雜的問題，有關房價的話題，很多專家學者觀點都不一致，每次政府出臺相關房價的政策都會引起大討論。目前人才強國戰略逐漸成為國家的重大戰略，人力資源越來越受到重視。弄清楚房價上漲對一個地區的人力資本存量水平的影響顯得非常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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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袁帥（1985-），男，漢族，河北省邯鄲市人，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博士生，一級建造師，中級工程師，中級經濟師，研究方向為人力資本。
收稿日期：2019-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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