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永久地種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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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格 式
鄭口,從行政區劃上,隸屬河北;然而,其通訊編制,卻又常常劃歸山東。這種先天性的錯壟,釀成了本地人講外省話、山東禮儀規化河北行事的風俗。對于寫作者來說,這種身首異處的尷尬,很容易造就一種與生俱來的雙重視野,但同時又會滋生出一種永遠的痛。
正是雙面的生存,使我們進入葦子詩寫的時候,既不能懈怠,又不能不抬頭。抬頭望去,不難發現:不遠處,就有一個人,在平原上吆喝一聲很幸福。這聲吆喝,從上個世紀傳至這個世紀,依然迷醉著不少躬耕在行行復行行的詩寫者。當然,這聲吆喝,不農民,也不小資,而是二者的混生。作為在同一塊土地刨食的人,葦子對此事此物此腔此調,忽然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本地口音,不習慣的是發聲方式以及聲音里所攜帶的某種優越感。后來,經過不斷的發聲練習,葦子慢慢體覺到,這種優越感是詩寫者的文化背景所致。他決計將其摒棄,把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事物舉過頭頂,讓平原上的風不僅僅是跟著感覺走?!坝暝谶@個時候下”,讓葦子伺弄農活的時候,“一點也不吃力”,但他一直想把自己永久地種在地里。
“把我永久地種在地里”,之于葦子,既是一個夢,又是一種方向,更是其詩寫成為鄉土詩的重要前提。因為“需要愛的東西很多”,加之其“不想錯過這個夜晚/不想錯過遍野碧綠的季節”,葦子必須“回收自己飛翔了許久的翅膀”,必須選擇裸奔。如今矯情的鄉土詩十分流行,極大地傷害了那些背負青天朝下看的人,“總有這么一段時間要鎖住欲 望/總有這么一段時間要忍住向陽的心”的吁求,于是在眾多詩寫者那里變得彌加珍貴。惟有回收翅膀,詩寫者才能發現“羊的眼里有霜”,才能發現平原上的風掠過之后,“哪里干凈哪里不干凈”;惟有“裸奔”,詩寫者才會體察到“背風的地方 /不一定沒有陽光”,“冬天的狂風/將一粒草籽拋向遠方/也不一定是磨難”。
偽鄉土詩的主要特征,就是不肯把我永久地種在地里,背棄土地,并且將地里的莊稼和牲口視作苦難與生存的點綴。表面觀詩寫者的悲憫之心躍然紙上,實際上其灑下的淚水完全系大機器榨出的眼藥水。反觀葦子的詩寫,其投入土地的決然,其面對土地的誠懇,粗陋的表象之下,始終埋藏著一顆質樸的內心。葦子的住所,前面是棉田,后面是魚塘,知了和麻雀在他的臥室里,時常自由地穿梭。此情此景,即便你不是葦子,也不會將土地當做分行的裝飾物。大地是有記憶的,大地最終會將它施舍的萬物徹底收回。平原上的風之所以容易錯壟,緣于愛漫過了一切。葦子為愛而動。所以直到今天,課余時間,他仍然不忘種種菜,喂喂狗,甚至養上一大堆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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