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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告訴你,什么樣的人,生而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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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居金陵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自從離開朝堂,沒有了無休止的爭斗,山間的日子過得尤其慢。每日閑云野鶴般的日子,看起來很令人艷羨。有時,連王安石也覺得自己已經萬般皆放下了,但近來聽到幾個消息,還是免不了怔了怔。
  聽說,子固(曾鞏,字子固)死了。他們曾是最好的朋友,年少相識??墒?,等他當上了宰相,推行新法,子固不顧幾十年的交情,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兩人自此疏遠。
  聽說,司馬十二(司馬光,排行十二)終于快要修完他的史書。他們曾引對方為平生知己,經常相約談心,抵足而眠??墒?,也是從推行新法開始,兩人勢同水火。司馬十二寧愿回家修史,也不愿與他同朝為官。
  聽說,新法又被廢了一條。百姓們的歡呼像在過節......
  王安石感覺自己真的老了。曾經說出“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時,是何等的決絕?而今,竟也逃不過回憶從前,開始反思“是不是真的錯了”。
  堅持自己的選擇
  慶歷二年(1042年)21歲的王安石考中進士,拿到了進入朝堂的通行證,開始逐步推進自己的夢想。他要變法革新,讓大宋國富民強,讓大宋不再受遼國和西夏的掣肘,恢復到漢唐舊貌,或許還能實現傳說中的“堯舜之治”。可沒多久,他就意識到,仁宗可能更愿意維持原樣,京城也沒有他的用武之地。當時天下承平日久,利益盤根錯節,內里雖已“積貧積弱”,冗官、冗兵、冗費讓國家不堪重負、財政緊張,但只要不挑破,依然可以維持繁榮的假象。
  范仲淹、歐陽修等人,也看到了問題所在。為免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慶歷三年(1043年)發起以整頓吏治為核心的“慶歷新政”。結果阻力重重,一年多點就草草收場,范仲淹、歐陽修們被貶出京。慶歷六年,范仲淹寫下名傳千古的《岳陽樓記》,還是官場新人的王安石,默默圍觀了整個過程?!熬遣幻鳎挤遣毁t,惜乎未得良機也?!庇腥首谶@樣的明君,有范仲淹、歐陽修這樣的名臣,還是被迫妥協。既然時機未到,不如在地方上做些實事,積累工作經驗。此后,王安石連續當了16年的地方官,多次推辭回京的征召。
  1058年,王安石進京述職。因政績突出而名滿天下的他,最終被留下。自覺不再人微言輕的他,終于有了底氣給仁宗皇帝上了封《上仁宗皇帝言事書》?!邦檭葎t不能無以社稷為憂,外則不能無懼于夷狄,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以衰壞......”大宋問題多多。“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民不加賦而財用足。”應該如此如此。仁宗看后沒有答復。既然不得圣意,那就等著再一次的機會吧。
  1067年宋神宗即位。這位血氣方剛的少年帝王,一即位就迅速征求了諸位重臣的意見,表明了振興大宋的決心。但朝中大臣卻不以為然,覺得安穩才是第一位。受挫的神宗,就這樣想起了王安石,二人目標一致一拍即合。1069年,48歲的王安石入朝任參知政事(有實權的副相),正式主持變法。那些他醞釀已久的想法,迅速變成一條條法案——青苗法:青黃不接時,百姓可以向官府借錢,利息少,不用怕高利貸了;均輸法:改革死板的實物賦稅,欠收的地方收錢,豐收的地方收實物;市易法:由國家出面,出錢收購滯銷貨物,市場短缺時再賣出,以平衡物價......
  王安石以為,這樣百姓可以得到實惠,國家也能增加收入。可是,新法一公布,收獲的卻是滿朝反對之聲。韓琦、司馬光、歐陽修、曾公亮、富弼、蘇軾、曾鞏......還有他的兩個弟弟王安禮、王安國,同時期數得著的文人名士,就沒幾個支持的。
  這些人,不怕被貶,不怕免官,一根筋地跟他對打擂臺。看著一個個同僚、朋友、兄弟站在他的對面,王安石沒有絲毫的動搖,他相信時間會為他證明。反對他的人卻認為,疾風驟雨式的改革很可能適得其反,“安石以為賢則賢,以為愚則愚;以為是則是,以為非則非。諂附安石者,謂之忠良;攻難安石者,謂之讒慝。臣之才識,固安石之所愚;臣之議論,固安石之所非。今日之所言,陛下之所謂讒后也。伏望圣恩,裁處其罪。......或罪重于鎮,則或竄或誅,所不敢逃?!钡阶詈螅运抉R光為首的名臣儒吏們或自請外放或被貶,集體退出朝堂。
  功虧一簣
  所有的道理王安石都懂,卻還是選擇了一意孤行。成功了,就功在社稷;失敗了,也不過是以身為祭。比起江山永固、百姓富足,個人的悲喜實在微不足道。變法的第四年,皇宮里出現一張圖,圖上是宮里人從未見過的慘象:有骨瘦如柴的老者,傷心哭泣的大漢,蓬頭垢面的村姑,吞吃垃圾的兒童......人人形如餓鬼。兩宮太后看后直接淚流滿面,指責王安石亂天下,皇帝有負社稷。宋神宗無言以對。
  很快,消息傳到了宰相府,王安石聽后一聲長嘆。他知道,神宗動搖了。他自己,可能也將面臨功虧一簣的結局。眾叛親離之下,王安石罷相。雖然不久又復相,但變法的層層受阻,新舊政敵內外夾擊,再加上兒子的突然病逝,終是讓他精疲力竭,兩年不到便再次辭去相位,隱居金陵,再沒入朝。
  回到開頭
  隱居金陵的王安石,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作為一個失勢的老頭,看望他的人實在不多。然而有一天,他迎來了一個客人,這人就是剛剛離開黃州的蘇軾。此后,兩人結伴共游,談禪談詩談學術,也談政治得失。就好像蘇軾的一路坎坷,從未與新法與王安石有關;就好像王安石的隱退,也只是時也、命也,與蘇軾歸屬的舊黨也無關。
  蘇軾記得,烏臺詩案連舊黨都在觀望時,是遠離朝堂的王安石上書皇帝“豈有盛世而殺才士乎”。王安石懂得,舊黨上位對新法全盤否定時,覺得新法也有可取之處的蘇軾,冒著仕途再添坎坷的風險,沒有選擇主流意見。
  一個月后,蘇軾離開。臨走之前,他送給王安石一首詩:“騎驢渺渺入荒陂,想見先生未病時。勸我試求三畝宅,從公已覺十年遲。”蘇軾很遺憾,他與王安石還是相識太晚。王安石也遺憾,即便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他也不該盲目推開所有人。兩年后,王安石去世?;内樯希俨灰娔莻€孤身騎驢的身影。
  王安石選擇了做自己夢想的犧牲者。“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這是王安石的信仰。所以什么樣的人生方叫人無悔?王安石說:“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蔽彷呺m不能至,但仍心向往之。
  做人從不八面玲瓏
  王安石知道,自己并不是個討喜的人。初入官場時,他在韓琦手下任職。當時韓琦被貶出朝,任揚州知州,王安石為揚州簽判。兩代名相能以這樣的緣分相交,按理說,該成就一段佳話。他們兩個卻相處得不那么愉快。
  王安石這人喜歡讀書,還經常通宵達旦地讀。通宵的結果大家都知道,第二天肯定不能神采奕奕。再加上為了上班不遲到,王安石很多時候臉也不洗、頭也不梳就跑衙門去了。韓琦見他如此神貌,就斷定他縱情聲色,從不給他好臉色。有一次,韓琦直接告誡王安石,年輕人還是上進點好。王安石見上司這樣直接武斷下結論,脾氣也上來了,毫不解釋,只回一句“知道了”,然后繼續我行我素。
  他從不把時間浪費在求得別人的認可上,別人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被攻擊最狠的一次,是變法初期蘇洵一篇文章的廣傳于世。
  “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奸慝,豎刁、易牙、開方是也。......則其為天下患,必然而無疑者?!?
  《辯奸論》洋洋灑灑數百言,以他不通人情為攻擊點,將他比作豎刁、易牙、開方這樣的奸佞小人。確實,王安石是個連吃飯、洗澡都覺得浪費時間的人。吃東西只求溫飽,不談喜好。一次他吃多了鹿肉,仆人以為終于發現他有喜歡吃的了。結果夫人說:下次把鹿肉放遠點,你再看看。果不其然,王安石只是把手邊的菜吃完,鹿肉碰都沒碰。
  至于個人衛生問題,王安石是有名的邋遢。一心只為搞事業,甚至放棄生活,這樣的人確實比較容易成功。但王安石好像還是忘了,這世道是由人創造的。
  所有的道理王安石都懂,卻還是選擇了一意孤行。成功了,就功在社稷;失敗了,也不過是以身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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