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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鵬程詩歌及隨筆

來源:用戶上傳      作者: 高鵬程

  高鵬程,男,網名霜林晚。1974年生于寧夏,漢族?,F居浙江象山半島。業余寫詩和其他文字。著有詩集《海邊書》、《風暴眼》兩部。在《詩刊》、《人民文學》、《散文》等雜志發表過組詩和隨筆。部分作品入選《新中國六十年文學大系》、《二十一世紀詩歌精選》以及多種年度選本和中學語文教材。曾獲浙江省優秀文學作品獎。參加詩刊社第二十二屆青春詩會。
  
  降雪之風
  
  霜降以后。天氣逐漸變得陰冷
  盡管離冬天還有一段距離
  但降雪之風
  
  已經從庫尼爾山丘后逼近。用不了
  多久,
  它就會沿著墻上的縫隙,吹透我的
  身體
  往往,在一場大風之后,我會發現自
  己變得很舊
  
  這些年,我的精力已大不如前。自從歐遜一家死后
  朋友變得更少
  貝茜一直在幫我整理閣樓上的畫作
  感謝妻子,如果沒有她,我甚至都忘
  記了
  我曾畫下過它們
  
  我減少了戶外的散步
  除了偶爾繪畫,我就在爐火旁打盹,陷入白日夢中
  
  遠處山野,那些我忘記收回的紅色
  蘋果,
  正在樹下緩慢地腐爛
  
  冬至書
  
  總有一天,你會衰老
  你獨自在果園里散步,穿著那件
  深草綠色的外套。除了它,再無任何綠色
  
  你會靠著巨大的樹干休息。在它濃
  重的陰影里
  陷入沉思
  如同避難一樣
  
  掛在枝頭的果實,我們回憶中,鮮艷
  的部分
  正在凋零,
  花瓣上的人,已在春天走失
  
  我們芬芳的內心,曾經注滿蜜漿。
  如今已是千瘡百孔,
  像冬日蜂巢。一座廢棄的建筑
  
  親愛的,這是生活的真相
  孤寂、黯淡,但并不至于絕望
  
  現狀:卡車與蝴蝶
  
  現在我喜歡呆在半山腰,俯瞰山下
  人群中的自己。
  像一輛好脾氣的卡車,拖著笨重的拖車
  小心翼翼地行走
  
  我已經過了不切實際的年齡
  卻依然保留著爬山的習慣
  盡管有很多山頂,已經是別人的高度
  
  偶爾向上,我與一只
  白色的蝴蝶相遇,這使我感到吃驚
  時令已近初冬
  我估計它有可能來自我的身體,它
  帶走了我體內
  輕盈的部分
  
  只留下沉重的肉身
  還在艱難地攀爬
  
  熱愛
  
  一塊發紅的鐵,被甜言蜜語鍛打……
  然后被生活淬火……
  
  然后是,一個緩慢降溫的過程
  親愛的,請讓我嘗試用緩慢、呆笨的
  方式愛你
  讓我熄滅舌根下的閃電也請你
  收回浪尖上的顛簸
  
  讓我們學會控制速度,
  不再像一塊發熱的剎車皮,日復一
  日地磨損
  讓我們嘗試做做減法,
  去掉它多余的花邊
  去掉熱……
  
  剩下的,也許,才是我們需要的
  
  大佛頭山
  
  作為島上最高的海拔,它幾乎達到了
  信仰的高度。它頭頂上矗立著一座
  燈塔,而它
  腹部的寺廟,亮著另一盞
  外出的打漁人,只要遠遠地望見它,
  便會放下
  久懸的心。而這已是
  很多年前的事情。現在,漁民更傾向氣象學
  和電子信息的進步。佛頭上的燈塔早已生銹。山腹間的媽祖
  也似乎早已被淡忘?,F在,它僅僅
  作為一道風景存在。就像10年前,你爬到山頂,
  面向大海說:燈塔不亮的時候,就讓我來發光
  而現在,你更專注于守住身體
  內部的光芒。
  就像大佛頭山沉默無語。它洞悉世事――
  但不再照亮海面,它僅僅是你
  一個人的宗教
  
  重返沙塘灣
  
  繞過一個隱秘的岬角。再繞過一個……
  好了,現在
  暗漲的潮水將遠處的喧囂淹沒在身后
  
  這些年我去了哪里?
  一只蟹離開了寄居的螺殼
  一個守株待兔的人,離開了命定的樹樁
  
  現在,明明滅滅的燈火恍若隔世
  一個走失的人,重新回到自己里面。
  像一?;鸹氐搅艘槐K燈
  
  像腳下
  因驚嚇迅速逃離的蟲子
  悄悄圍攏,小心翼翼收回了細弱的觸須
  
  乙丑六月十二,
  在銅瓦門大橋飲酒憑欄
  
  有永恒的星空于頭頂高懸
  有永逝的流水于腳下翻涌
  這金屬的弧度構成了穩定的支撐。
  憑欄遠眺
  一邊是漁舟聚火的港灣,另一邊
  是孤月高懸的海面
  多年來,我似乎徘徊于這樣的
  安排:在親人的港灣安放自己的生活
  在幽暗的水面放逐動蕩的內心
  像一粒盲目的火,試圖逃出一盞燈
  像一個走失的詞,尋找一句溫暖的詩
  這還不夠,像今夜,我還需要借助冰鎮啤酒帶來的
  些微的暈眩,清空自己
  像一個接受神諭的孩子,向傾斜的星斗
  遞出顫抖的雙唇
  在東門島遙望漁火
  
  讓我從一盞冰冷的火焰里,取出灰燼
  取出尚未燃盡的
  多余的悲傷
  它那么小那么小
  它只與暗藍天宇中最暗的那顆星星有關
  與它悄然墜落時劃過的微弱的軌跡有關
  與一只死在巖縫中的貝殼有關
  我不能說出它肉身的戰栗它細密弧線記錄的大海的密語
  呵,面對命運,我不能說出更多的敬畏與感激
  
  冬日海灘
  
  云層壓低了海面
  因為冷,
  冬日海灘把礁石縮成一粒一粒的黑點
  
  最小的一粒
  正在做夢
  魚群和光線穿過他冬眠的身體
  
  遠處的海岸線
  落日擠出疲憊的水滴
  豎在空中的漁網,正在打撈一天的最后一撥潮聲
  
  仿佛歷盡了一生
  最后一批漁民從海上歸來
  須發如深海的綠藻,空蕩蕩的身體沾滿鹽斑
  
  
  弦月之力
  
  我為什么又回到了這里?
  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粒
  無從把握自己的沙子,被潮水放逐,又順從
  夜月的引領
  回到原初的位置。
  
  廣袤的泥涂依舊散發著濃烈的體味,
  幽暗的巖縫里,水草搖曳。這是
  曾經熟悉的生活,還是物是人非的場景?
  而此刻,一輪弦月又從云層中悄然遞出
  它帶來的靜謐,隱含著不安
  啊,這暗處的力量
  這暗處的力量再一次繃緊了它的弓弦
  這一次,它要將我彈向哪一片未知的水域?
  
  (選自《揚子江》、《詩刊》、《天涯》等)
  
  如果說那一盞燈火隱隱暗示著我對生活的某種期盼,那么漁火的閃爍必然與靈魂有關。我記得有一個晚上,我搭乘一艘漁運小船去泊在石浦港心的漁輪時,在黑沉沉的海面上看到的一閃一閃的光點,冷清,孤單。我忽然感到摸到了自己的靈魂――我以為我沒有靈魂,但那一刻,我發現它是存在的,只是不在我身體里。這么多年,它其實一直漂在水上,動蕩、閃爍、不安,不知歸向哪里。是的,我在詩歌里寫下的漁火,其實都是靈魂的囈語,與浩渺夜空中的某個星辰有著神秘的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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